第七十八章 梦落将离又（2 / 2）
衡璃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表情凝肃。
言商适时开口：“玄国在野有一位无歌大师，在朝有一位无泣大师，他二人是手足，冠绝当世。我本是要去拜谒无泣前辈的。如若公主前去，不妨拜谒无歌大师。”
衡璃疑惑：“为何我和你不一样？”
言商道：“二位大师脾气古怪。无歌大师只结交权贵，无泣大师只结交寻常人。”
衡璃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能“嗯嗯”地糊弄过去。
但她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这对兄弟真够厉害的，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将天下人物结交个遍，什么当权者、富家子弟、贫穷才子、隐居人士都能认识。
妙哉妙哉——
但是她随即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言商！那，那，那我们俩到时候是要分开吗？”
言商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想到这个问题，然后答道：“或许会，端看公主学艺的心怎么样了。”
“啊？什么意思？”
“如若公主学得很好，那么便不必在屋子里深造，自然可以多多在外游玩，也可以多多与我见面了。如若公主学得不太好，可能需要常常闭关。这一闭关，自然也就——”
衡璃懂了。
“无歌大师喜欢罚紧闭？”
衡璃紧张兮兮地问他。
言商仿佛故意逗她一样，说：“是啊，不单单罚紧闭，一罚就是十天，整日里只能和卷轴书籍木头刀具相伴。”
衡璃瘪着嘴：“好严厉啊——我还以为喜欢结交权贵就等于巴结权贵，讨好谄媚呢！原来会这样严厉！”她发愁道，“那，那无泣大师怎么样？”
言商如实道：“二位大师都是机关大家——机关术最讲究的就是精益求精，你觉得他们在教学生的方法上还会松散么？”
衡璃嘟囔道：“那我，一不小心不就一个月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这嘟囔的声音很小，却被言商听见了。她竟然只是担心这个？
他试探着问：“见到我有很多方法，比如我可以伪装成送饭的来见你——难道不是闭关什么的更让人头疼吗？你担心的只是见不到我？”
衡璃托着腮，眼神定定的瞧着前方：“是啊。闭关没有什么的，只是我一向都很缺乏安全感，无论何时都很渴望能和信任的人待在一起。哎。”她叹了口气，转而笑起来，一派阳光明媚，目光与他对视，澄澈清灵：“不过，人总是要成长的么！其实也没什么啦。”
言商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再次问她：“你为什么想学这些？”
哪里知道衡璃明媚笑着，反而偏着头问他：“那你又为什么要学这些？”
言商道：“兴趣罢了。”
衡璃就“嘻嘻”笑了，说：“那我也是出于兴趣。”
她怎么会告诉他，她得在这个世上学会一门杀人的手艺，将来有机会要去找她的仇人们报仇，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的呢？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他们从即墨出发，穿过了燕国，终于到了玄国边境。
镇守玄国朱河关的大将查了言商递过去的一份神秘文件后，立马恭敬放行。衡璃在马车里睡大觉的时间，已经悄然进入了玄国境内。
待她醒来的时候，则很不幸地错过了刚刚穿过的那座城市的繁华风光，再度在原野上行进。望着外边沉沉夜色里一塌糊涂的黑，她觉得很无趣，试着唤了一声：“言商？”
一道清冷声线随即应答：“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才睡醒，衡璃的嗓音糯糯甜甜的，她软软地说：“我饿了！”
外头沉默半晌，半晌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只雪白修长的手递进来一只油纸包。
“刚刚在集市经过，买的玄国特色糕点，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勉强吃吃吧。”
衡璃立马宝贝似的捧住那油纸包，三下五除二揭开了油纸，霎时间一股子油香灌满了小小的车厢。衡璃望着面前金灿灿泛着油光的点心，久久未进食的肚子立马“咕咕”叫起来，她咽了一下口水，生生忍住要一口吞下去的冲动，硬是小口小口咬一点点入口。
“哇！太好吃了！唔，太好吃了吧！”她恨不得一口把这些全包在嘴里，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掀开了布帘，在雪色反射的微弱光线下，她看见离的很近的言商的侧颜，然后轻轻拈起一块点心，趁其不备塞进他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得逞了的衡璃笑得甚是欢快。
“唔——”含着点心的言商没法说话，在黑夜里翻了个白眼，然后腾出拉着缰绳的一只手挟住点心，尝了一口。
他细微地皱了皱眉头，说：“有点腻——”转而看向一边还在等待他回答的衡璃，“不喜欢么？”
衡璃嘟着嘴：“这话应该我问你呀！你，你喜不喜欢？”
言商如实说：“一般，油腻的东西我一般不怎么吃。”
衡璃“嘻嘻”笑了，说：“不过我喜欢吃。嗯——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点心？甜的？咸的？还是酸的？”
前面默默赶路的车夫——即叶谪的手下——默默地想：大概是酸的吧，世子最近特别喜欢喝醋。
言商说：“我比较喜欢甜的吧······那种甜而不腻，清甜的。”
衡璃欢喜道：“那你一定也喜欢以花花草草为食材做出来的点心喽？我就特别喜欢什么桂花糕、莲子糕、兰花糕······”
她本来还想说“绛月饼”，想想这玩意儿凡间也没有，便没有说了。
言商一直没有说话，衡璃自动理解为他对这些吃食的名字记不住，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他没有发言权，故而没有说话，为了缓解尴尬，她就说：“你没吃过不要紧的！我做别的不行，做点心还不错，下次我可以给你做这些点心吃啊。”
言商似乎从回忆里醒过来，极其淡然礼貌地笑笑，说：“那么，谢谢你了。”
一句话说得既生分又客套。
衡璃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这么生分了？她刚刚说错话了？难道——难道他以为她手艺差到家了，做出来的东西鬼都不吃的，所以这么婉拒她吗？
啊，他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