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梦落将离又（1 / 2）
近来坊间传言风向大变，各国茶楼说书先生的新宠再度成为了那位衡璃公主。
说是衡璃公主并没有被昭国二公子叶黎掳走，反而在齐国现身。有许多从即墨城里流传出来的言论，说齐国那位小公子割舍不下衡璃公主，便将她给带走了——但这谣言很快就以叶世子在即墨的现身而结束。
不错，本应该在昭国沉阳等待娶妻的叶世子竟然现身即墨。
于是天下人纷纷臆测是怎么一回事，这便有了茶楼里的那出戏：叶世子带着衡璃公主到齐国旅行结婚，顺便帮了小公子一个小忙，助他继位成了齐王。
这包揽了全天下头条的叶世子和衡璃公主已然成为了八卦界的风云人物，和同人文的重要主角，一时之间，衡璃公主、叶世子、齐国小公子三人的同人文层出不穷。
十几天以后，衡璃终于到了玄国。
玄国风光，塞北苦寒之地，对她来说，却极其的陌生。
十几天前，她茫茫仙生里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屠岸琨的即位典礼上。那一日，寒风朔朔，乌云密布，天空黑得可怕。
听见祭祀的礼官宣读冗长的祷词，她撑着腮出了一会儿神。
忽然，这广博天地里，一点一点飘了白。她蓦然抬头，望向天空，像是一团一团的柳絮在风中肆意飘舞，但是那寒冷的触感，还有那么洁白晶莹的模样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柳絮，这是雪！
“雪！”她兴奋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没有继续管还在进行中的繁多礼节，而是迅速脱掉了身上披着的累赘的袍子，一溜烟就跑走了。露天的仪式兀地中止，屠岸琨追了上来，但是被他身后一群大臣给拖住。在小路岔道前他拉住她：“别着凉，别贪玩。”说完就只好悻悻随着大臣回去，继续进行礼仪。
衡璃第一次见到雪。
那时候她觉得，世界上还有比雪更美的事物么？
大雪纷纷扬扬，永无止歇，她仰着头望着天空，任冰凉雪花扑面而来，点在脸颊上，凉凉的，轻轻的，宛如轻吻般。
她闭上了眼，那个刹那，仿佛天旋地转，她置身于洁净纯白的冰雪世界中，笑出声来。
雪越下越大。忽然，有一道凉薄声线在她周围响起，或许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她竟然没有分辨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那声音说：“公主，或许你该走了。”
她睁开眼睛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盖上了厚厚的狐裘。
她愣了一瞬，猛一回头，视线正正撞进了一双清冷如月华般的眼睛里。
是言商——
“该······该走了？”她疑惑地重复，微微歪着头，长长的睫毛因为在雪天待久了，沾上了点点洁白的雪花，被灼热化掉以后，成了一点点晶莹。
雪色映照之下，她容颜徒添了几分娇弱柔和的美感。这张白皙的脸庞纯净如雪。
“是的，该走了。”
屠岸琨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昭国和宁国的危机也解除了。现在四下流言并无引战的嫌疑，趁着这段难得的太平，得好好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自由吧？
衡璃反正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临走之前，衡璃给他留了一幅字：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
回头烟柳渐重重。
淡云孤雁远，寒日暮天红。
——知名不具
······
马车上，衡璃百无聊赖掀开帘子打量外边风光时，言商骑马伴她身侧。
他本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衡璃也没和他成功地聊过几回天。但是今日他竟然主动地找话说，问她：“殿下为何这么想去玄国？”
衡璃因为百无聊赖的旅途中他难得地跟自己开口，所以相当兴奋，恨不得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儿都说出来给他听：“你应该也知道的，玄国精于机关之术，机关暗器的技术在诸国之中算是第一流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在他们那里学一门手艺。嘿嘿，什么布阵，机关，暗器，冶铁，什么的，我都想学学。”
对方沉吟半晌，淡淡说道：“那你总不能一心多用，你最想学哪一门？”
衡璃挠了挠头，说：“最想学的？我还真······难以取舍······我都想学！那个，我学东西很快的，我可以一起学很多门，当年我——”她生生打住。
她差点说“当年我同时学了那么多门法术都没有偏科”，然后意识到不能说以后，改成了“我同时学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没有过偏科——”
对方挑眉，“哦？”
衡璃一阵窘迫，嘟囔道：“确实不偏科嘛，这八样我每一样都是‘泛泛’，我也没说错吧？”
言商似乎低笑了一下，说：“嗯。”他停顿了片刻，认真许多：“那你学玄国的技术，是一定要有自己的计划的。各种技术掌握在不同的家族手里，你总要找一位老师吧？你······看来你一定也没想过找哪位大家了。”
衡璃顿时惭愧起来——去玄国的念头她可是在区区一晚上想出来的，哪有时间还去了解玄国那些名家和家族？
她隐隐觉得言商好像很懂，故而立马换上了谄媚的表情：“言商，你和我说说呗——你才识渊博，一定很懂的！”
言商垂眸，睫毛轻颤，说：“我也不太懂的。我此行，也正是要去拜师学习。”
“啊？你也是要去玄国的？”
言商点了点头。
衡璃回想起来，愣愣地问他：“所以，你原本是要去玄国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
言商抬眸，目光放在了远方被雪覆盖的连绵起伏的山上。
淡薄的白云萦绕在山间，与雪色混为一体。
他极轻地点点头，说：“我是在七花小楼那里偷梁换柱到了你身边的。我对公主没有恶意，公主也不要再问我的身份了。”
衡璃愣愣点头，然后很是感动地开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英雄本色！”
言商轻咳一声，淡然地笑了笑，笑意有些许苍凉：“本以为是拐卖人口的案子。没想到会是公主。”
这分苍凉出现得很不合时宜。他迅速敛去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