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命换命(2)(1 / 1)
听着白衣男子翻东西,江杳云掌不住,“扑哧”笑出声,却忽然觉得五脏六腑牵动得大痛,又不禁“唉呦”了一下。白衣男子忙问:“啊呀,你可别这么大笑,你是不是动了?这么笑会牵动内里经脉,你伤得很重,千万不能乱动。”说着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杳云,待要伸手又不好动。
就是这么笨拙的感觉,让江杳云忽然觉得这黑夜之中,白衣男子的这份急切离自己很近,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在意过自己,似乎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受过伤,没有生过病,没有伤过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来,那些无论是在师祖身边还是在师父身边的过往,都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或者说大人,从来没有人把自己当作孩子来看待。那些对小师妹的宠爱照顾,从来没有人那般对过自己。小师妹从两岁开始就脱离开师母的怀抱,那时候自己也才八岁,就跟个大人一般照顾她了,似乎自己带小师妹的时候倒比师母带的时候多得多,可是那时候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江杳云胸口发闷,突然就默然了。
“你怎么样?你说句话,是不是晕过去了?喂,喂,江姑娘?”白衣男子仍然在那里着急。江杳云突然想起父母,若是父母在日,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受了伤,大概就会这么着急,这么关切,可是自己的记忆里就没有父母的身影,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江杳云眼角滚出泪来,鼻子也发沉了。听白衣男子还在那里叫自己,忙答道:“我没事。”白衣男子听出声音有些异样:“你是不是哭了?很疼吧?你且忍一忍,不动的话一会儿就好了。先吃块兔肉吧。”
江杳云又笑了,咬过白衣男子递过来的兔肉,一边嚼一边说:“我叫江杳云,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愿意告诉我么?或者,我称呼你什么?”白衣男子松了口气似的,说:“我叫洛霄。”江杳云口中念了两次这个名字,想到初见时他那般藐视天下的模样,倒的确像是从九霄而落的模样,顺口笑道:“确搭得上那么傲气像从九霄而落的你!”洛霄奇道:“你竟看得出?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就是取从九霄而落的意思。”江杳云抿嘴:“那倒是我猜对了。”
“那盐的事儿,你是不是笑我太过分了?”洛霄还没放下前面的话题。江杳云又想起前事,却憋住不敢再笑,言语之中却带着笑意:“我逗你的!盐呢,是个做菜不可缺少之物,可并不金贵,就算问人家要些也无妨,何况你给人家一捆柴火,只拿了一点点盐,要论以物易物,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换的!”洛霄笑道:“原来你是骗我的!不是占人家便宜,我就放心了。”
听到“占人家便宜”几个字,江杳云突然想到这洛霄是个采花贼,别说不算正派人士,根本就是邪派的人都不齿的下三滥,心猛地紧了,没再言语。洛霄又随口说了些话,江杳云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不似前时候那般随意了。洛霄以为她累了:“你累了吧,离天亮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你的伤要好好养。”江杳云答应了却不敢再睡,可觉得精神不济,困意袭来,到底还是沉沉睡去了。
一片阳光照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是江杳云醒过来以后看到的景象。江杳云挣扎想要起来,却仍然只能动动手指。轻轻转了转脖子,把洞里四周略看了一看,洛霄不知往哪里去了,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白色还是红色的衣服,江杳云突然清醒:这是一件染了血的白色衣服,明明是洛霄被刘成辩用刑的时候穿的,怎么盖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外衣早就和毕轻羽的换过了,而毕轻羽的外衣被刘成辩扯掉了,自己的中衣也被刘成辩扯开了,但应该还穿在身上,江杳云松了口气,可是洛霄呢?他难道还有别的衣服么?大概他是找到人家的时候问人家的老婆婆讨的吧,这件衣服就盖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洛霄去讨盐的事,江杳云不禁莞尔,他修为如此之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修真弟子,这些琐碎杂事想来他从没有做过,但坤山那些事,江杳云忽然就打了个寒噤,此人到底是个采花贼,就算是为了提升真元,这莲蕙法很是毒辣,怎能轻用,他特意跑来救自己,难道也是为了自己的真元么?江杳云越想越寒,但是略一动五脏六腑就抓心挠肝地疼痛,急得头上起了一层细汗。
“你醒了?怎么又出汗了?是不是又动了?”洛霄正好回来,用袖子给她擦擦汗,江杳云一遍闪躲一边应付道:“我没事。”眼睛瞟到洛霄穿着一件棕色的短衣,上面还打着几块灰布补丁,略放了放心,却不肯让洛霄再碰自己。
并不在意,洛霄自顾自说道:“我又带回来两个鸡蛋,是问老婆婆用柴火换的,煮熟了的。”说着江杳云就听见磕破鸡蛋皮的声音,跟着就是洛霄在剥鸡蛋。忽然江杳云就想戏耍一句:你竟然还会剥鸡蛋。但话到嘴边又想到坤山那些惨死的门人,蹙起眉头,闭口不言。洛霄正剥好鸡蛋,递到江杳云嘴边:“吃一个吧。”江杳云有些反感,往旁边一扭脖子,洛霄一个没拿稳,鸡蛋蹭在江杳云脸上,洛霄忙用手去托,又碰到了江杳云的脸,忙缩手回来,鸡蛋就落在了地上。
“没事儿,还有一个呢。”洛霄又去剥鸡蛋。江杳云猛扭过头,盯着洛霄,洛霄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紧?”忙放下鸡蛋,从怀里取出个小瓶子,打开塞子放到江杳云嘴边:“我身上的药都被刘成辩搜走了,这是刚刚在山里正看到野山莲,采了砸出来的汁,只有些消毒的效用,对你没什么用,但可以止疼。”江杳云并没张嘴,仍然双目瞪得大大的看着洛霄,洛霄急了,放下瓶子,手忙脚乱去拉江杳云的手腕,着急之中忘记自己不擅医术,而且真元又所剩无几,只想探探江杳云的伤是不是又恶化了。
手臂就被拉到盖着的白色衣服外面,洞外有风进来,江杳云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凉风吹过,并无衣物遮挡,心往下一沉,待要缩回手,又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