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济都斗智 (上)(2 / 2)
“你是如何知道济王上午不会接见咱们?”井然问道。
“这个简单,他每日歌舞升平,又无甚大事,夜夜还不尽兴方寝?”郑异笑道,“日上三竿,才是他早膳时间。”
“那他为何又不允许我等出门?”井然道。
“你们要是出去了,东张西望的,若看到市集之上那么多雄健的塞外骏马,然后四处打听,再多嘴多舌的给传回京师,暂不说能否坏了他的大事,至少也免不了让他遭受猜疑误会!”郑异笑道。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在这里无谓的与济王耗下去吧?”井然急的不住措手,来回游走,又道:
“不知何相国是否已见到济王?他上任后,定会前来探望我们。”
“昨日不是刚给你讲过,欲达则不能速。要想达到目的,就不能一味求快。反之,若你能静下心慢下来,则对方就反而要一味求快了。”郑异道,随后又补上一句:“何国相,你就别指望他了!”
“却是为何?”井然忙问。
“先等几日,且看我的判断准确与否,到时自知!”说吧,郑异拿出简牍,俯首阅览,再不发一言。
果然,第二日,济王府没来人;
第三日,也没音信。
第四日傍晚,有人来了,王平!
他进门便道:“济王在宫中设宴款待京师来使。”
济王宫,自是少不了又让井然眼换缭乱一番,郑异也头晕目眩了一下,却没有井然那般天旋地转似的反应剧烈。
“这位就是济王。”王平向众人介绍道。
井然见瑰玉居楹、精曜华烛的朱堂内,众多威猛武士左右侧立,一人正襟危坐,面色白净,神情肃穆,双眼明亮,凝视前方,但目光一扫到郑异,庄重的神色登时冰消风解而去,换上一副惊异之情,道:“你当真就是郑异?”
“谒者仆射郑异,拜见济王!”
济王不答,却回头望向身后的王平,道:“原来只听你说像,没想到竟相似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一个人嘛!”
“济王可是说我像檀都尉?”郑异道。
“正是,你与檀方可曾见过面?”济王问道。
“不曾!也是通过此行,才知道世上还另有一人,与我酷似。”
“但若仔细端详,还是能看出差别的!”济王道,“你们二人各有所长。你,气质高雅;他,英姿飒爽。”
“太中大夫井然,拜见济王。”
“哦,你就是井然?”济王也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
“当初,为了见你一面,本王差点赔的分文不剩。不想,今日一文不花,你倒主动送上门来。快说说,昔日身价千万,如今却变成一文不值了,这究竟是为何?”
“臣不知济王所言何意?”井然显然茫然不解。
“看起来,你竟然还不知道。”济王笑道,“当初,我们弟兄几个数次派人去请你前来北宫,可都被你一一拒绝。后来,信阳侯说他可以把你请到,但需要两千万钱,我们几个求贤心切,一咬牙就拼凑齐了这个数,交给了信阳侯。可是,钱他笑纳了,事却一直没给办!”
“竟有此事?”井然假意奇道,“前所未闻!阴侯爷将我推荐给太子时,却是只字未提此事。”
其实,吕种曾提及此事,而阴就本人确实未曾说过。所以,井然所言,倒非随口妄语。
“什么?那阴就竟然做出此等事来,搜刮我们北宫弟兄几个的血汗钱,然后把你请出来,去讨好那南宫太子、他的亲外甥。真是岂有此理!”济王气得拍案大怒,半晌忽然又扑哧一笑,道:
“如今南宫太子即了位,你跟了他,却怎么反而变得一文不值了?究竟是因为归附错了人,没了价值?还是,由于自身的价值被那阴就给窃取走了?”
井然顿时语塞,正不知如何作答,济王又已转向郑异,笑道:
“当初,南宫太子命梁松去府上相请,被你义正言辞的拒绝。如今,那太子成了天子,你却又不请而至,却只得到了区区谒者仆射,也是十分掉价。本王就不明白,你们究竟是图个什么呢?”
郑异不等井然开口,当即回道:“我等归附陛下,就是为大汉效力;为国效力,自是无价可估。一旦有价,今日可为此国,而明日假如彼国出价更高,则立即转而他投。莫非王爷麾下,竟都是此等之臣?”说着望向王平。
王平连忙闪在一侧,躲过他的目光,以示自己不是他所说的那种朝秦暮楚之人。
“说得好!”济王道,“不愧名满京师,本王是相见恨晚啊!”接着吩咐:“开宴,上歌舞,为京师来使接风洗尘!”
早已在旁恭候多时的宫人们一对一对成双而入,将美味佳肴端到各人桌上,她们刚一退下,便又有一群身着彩缎艳绸、美若天仙的歌姬们碎步轻摇,进入大厅正中,翩翩起舞,两旁的乐师们扬乐相和,美轮美奂,其乐融融。
为首一位歌姬,身姿婀娜,体态风流,千娇百媚,既能歌,又善舞,而且还会弹雅琴,知清角之操,格外引人注目。
济王骋目望着佳人,品着佳酿,心神俱醉;闭目听曲,摇头晃脑,不时用手指击打桌面,合着节奏。
井然心中有事,自是食之无味,更是听不进去,生怕今日不能向济王把来意讲明,下次见面不知又得等到何时?
他数度想起身过去借敬酒之机,来个快刀斩乱麻,却总是见济王不是目不转睛,便是轻闭双目,显然已深度沉浸其中。
他再望向郑异,也是面色泛红,色眯眯的盯着那群歌姬,眼都不眨,指尖也是不停敲着案几,打着节点,更是欢愉其内。
他使尽全力清了清嗓音,试图引起郑异注意,让他把头转过来,可那郑异似乎痴迷了一般,压根就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也丝毫不为所动。一连数次,都是如此。
看来,人常言,酒色最易误事,这话真是不虚啊!
他实在按捺不住,拿起酒觥,站立起来,趋步到济王桌前,躬身笑道:
“济王,井然感谢如此盛宴款待。”
“什么?”济王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望见井然,方回过神来,忙举起酒觥,一饮而尽,道:“井大夫不必客气!”
“陛下遣派我等此来的用意,想必济王已经清楚了吧?”井然道。
“本王早已接到阙廷飞书,当然知道。”
“那还需济王给予鼎力相助。”井然道。
“那是自然,如此大事,阙廷先是飞书,又是遣派井大夫、郑仆射亲自前来,足见陛下是何等重视。本王焉能拒不从命?”济王极力睁开一双喝得通红的双眼,喷着酒气道。
井然大喜,当即深施一礼,道:
“济王如此深明大义,那我就放心了!”他如释重负,兴致立刻上来,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济王也是心情大悦,命歌姬们轮番上前劝酒。不多时,井然便已酩酊大醉,瘫软如泥。
郑异喝得满面通红,见状连忙起身,却已摇摇晃晃,站都站不住了,两旁歌姬赶紧上前把他搀住。
郑异却推开她们,稳了稳身躯,踉踉跄跄的来到济王面前,转身指着爬在案几上的井然道:
“今日喝得真爽快,可惜井大夫醉了,暂且告辞,明天继续!”
说着,就要过去拉井然,可还没走几步,就一跤跌倒。
济王也醉意朦胧,直着舌头道:“我让歌姬们把你们送回去,顺便陪陪你们这两位名满京师的大贤。”说罢,哈哈大笑。
郑异忽然坐起,硬撑着站了起来,大袖一挥,道:
“多谢济王美意,不用!”
济王眼睛一瞪,道:“什么?对本王还见外?莫非本王宫中的美女,你竟还瞧不入眼?”
郑异道:“不,我是说用不了这么多!”说着,他指了指俏生生立于远端的那位能歌善舞的歌姬道:
“那个领舞的美女叫什么名字,今晚我只要她服侍!”
济王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常态,道:“宫中美女如云,郑仆射另选一位吧!”
那位歌姬倒是落落大方,早已迎上前来,笑道:“既然是承蒙郑仆射垂青,不送岂非失礼?”
“徐娆,你?”济王睁大眼睛,望这她,正要说话,却见郑异又指了指徐娆身后的另一个螓首蛾眉的歌姬,道:“让她服侍井然,我看见井然整个晚上都在盯着她!”
济王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好!都满足你们。如玉,务必服侍好井大夫!”
徐娆、如玉闻言,当即一同答应道:“是,王爷!”个个都是燕语莺声,风情万种。
“王平,代本王送客!”济王亦是大袖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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