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聆听（1 / 2）
玉舞阳静静地聆听着，他是被这样的一个女子震撼到了，她的琴音之中好像有魔力一般牵着他的心慢慢沦陷，一个亡国的女子如此勇敢地面对着冷酷的王上，不计后果地挥霍着所有的激情，然而她的身后的那抹淡色的身影始终让他沉迷无法自拔。
琴声如泣如诉地转了个音调，突然变得空灵了起来，好似更加哀伤，萦绕不绝，百转千回，沐葵落寞的眼神落到琴弦之上，其实这个世上本没有《沐仪殇》，但是从此之后她要让此曲超越过玉舞阳的名曲《玉京秋》，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朱氏的暴行，只是自己内心的伤痛怕是此生都无法弥补了。
一曲终了，所有人皆沉重地叹息，余音绕梁，不知几日才能绝。璃落和?砂也袅袅地退至一边。
朱澈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凝视着背对着他的那一抹背影，心头霎时涌上愁绪万千，这样的一种韵律是柔美到了极致，虽然对他极尽讽刺，但是自己却是没有办法发怒，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毫不费力地勾起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回忆的。
没有人知道，他万丈的荣光之下那颗其实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时间没有心药，所以他的心伤永远无法愈合；没有人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他杀死的亲人会出现在他的梦中；更没有人知道，那个被他唤作“清奴”的女子也已经入了他的梦中。
终了，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这个晚宴的结束，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留下?砂，但是他却只留下了璃落。
夏日夜晚的微风吹起散落在地上轻薄的碧金纹帐，帐上影影绰绰地显现出一条颀长的身影，这样的一道身影使万籁俱静的朱澈的寝殿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薄帐突然被掀开，朱澈的目光在微暗的月光下搜寻着沐葵的身影。
黑暗之中一道清亮的眸光紧紧注视着他，仿佛是猫眼般发出幽异的光，她警惕地握紧藏子腰间的匕首，等待着他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清奴！”朱澈已经来到她的身边，略有些无奈地叹息道：“其实朕是被你今日的琴声扰乱了心绪！”只有在这样的暗夜之中，他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平日里的冷漠或许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不过是掩饰着内心的脆弱而已。
沐葵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他的神情，这是她从未看到过的神情，白日里他永远是那样冷酷高大的形象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却不想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有哀伤的时候，曾几何时她甚至认为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清奴！朕知道你的恨，可是又有谁人能够知道朕心中的恨呢？”朱澈悠长地叹息，在这样的静谧的午夜，没有一丝的睡意，竟然是这样的难熬。
沐葵一语不发，他的声音仿佛温柔地吹拂在耳畔，心底不禁鄙夷了起来，方想离他远一些，却发觉他的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纤腰。
她大吃一惊，慌忙抚上他的手掌紧紧按住，直到确认他没有发觉匕首的存在之时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如今这个是她唯一的防身工具了，若是被她发现，后果不堪想象。
她蓦然一惊，还未来得及推开他便已经拔出腰间的匕首向他刺去。
他只觉得黑暗之中有一道寒光闪过，冷彻透骨。
他重重地将她推开，撞到了身后的一个瓷瓶，顿时“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价值连城的名贵瓷瓶便已经摔得粉碎。
“你……”朱澈寻找着那道亮光的源头，只见沐葵安静地靠在一根柱子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的背脊猛地一寒，虽然看不见她的眸光，但是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比冰霜更加寒冷的目光。
“王上……”门外守夜的内侍担忧地声音打破了殿内僵持的局面。
“王上，奴才……”
朱澈微微转首，对着门的方向道：“朕没事，你不用进来！”
顿时外面没有了任何声音，朱澈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将离他最近的烛台点上烛火，微弱的烛光顿时使整个寝殿铺上了一层暖色。
明明是夏日，倚在角落的沐葵却有些瑟瑟发抖，她藏起手中的匕首，满目仇视地瞪着越走越近的朱澈，只要他再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就好……
到了寝殿的中央，他放开她，命令道：“将另外的烛台都点上！”
沐葵地垂下眼睑，微微福了福身便走向离她最近的烛台，小心翼翼地点上烛火，在朱澈的注视之下点亮了整个寝殿的烛台，满殿的烛火照射地如白昼一般明亮。
“交出来！”
沐葵自是知道他所说的是何物，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问道：“回王上的话，奴婢不明白王上是何意？”
朱澈双手环胸，冷笑一声道：“朕的意思很明了，只是不知明日又有谁将要赴黄泉！”
沐葵蓦然一惊，清清冷冷地站在哪里，秀美的容颜本就苍白，此时愈加显得惨白无力，毫无血色，她的眸子没有一丝神采，仿佛氤氲出一层淡淡的水汽，她并没有流泪，眼中干涩一片，倔强地扬起柔美的下颔道：“只要王上高兴，明日将清奴一并杀了也无妨！”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倘若无法完成复国的使命便死去，不知心中是否会不甘呢？
“你很想死么？”
朱澈的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似是自语般地说道：“朕曾经是说过，但是偶尔朕也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说罢便毫无温柔地扯去她的腰带。
她一怔，急忙摸索至腰间的匕首，待他的手向着他的腰间继续探索之际，终是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向他的胸口，朱澈还未反应过来，只看见她的手中一把尖锐的匕首只向自己袭来，不容他多想便伸出左右挡住，“哧”地一声轻响，是金属与皮肉接触所发出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在这声轻响中停止。
鲜血淡淡的味道弥散开来，沐葵手执匕首，突然露出一抹诡艳的笑意。
这样的轻响如此悦耳，在她听来仿若天籁，她近乎贪婪地嗅着他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再不想这样做会是怎样的后果。
朱澈吃痛地低吼一声，只见自己左手手臂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有刹那的迷茫，自己究竟是有多长时间不曾流血了呢？
“贱奴！”他从她的手中夺过匕首，“烟波江南”四个字顿时映入眼帘，江南……江南……竟然是江南，难道她的心中果真有江南的存在么？
沐葵微微转身，烛火将她的脸庞照的轮廓分明，毫无畏惧地迎上他暴怒的眼睛道：“我的存在便是为了杀你，如今我已经给了你机会让你杀我……”
“贱人！”朱澈用力将匕首甩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查看自己的伤口，幸好伤口并不深，他满脸怒容地自她的身上撕下一片布料自己包扎了起来：“想死么？在你没有为刺伤朕付出代价之前，朕怎会舍得让你死？”
沐葵凄然一笑，他果真是已经没有办法杀死她了呢！
终是紧紧地卡住了她优美的脖子，只需她稍一用力，她便会成为他手中的亡魂。
她如花的容颜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眼神中有着一份坚定。
然而他的脸色却阴沉地可怕，让人捉摸不透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朱澈独自召见了白隆生，但是他并未将自己如何受伤的事情与他说，只是要他包扎一下就好。
白隆生的目光触及到朱澈的左右的那道伤痕之时，顿时觉得触目惊心，他可算是看着王上长大，为他包扎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唯独这一次，他的疑惑自心底油然升起，曾经他浴血沙场也不曾变过脸色，但是今日他问起伤口的由来之时却是犹豫了片刻。
“不过是朕自己误伤罢了！”朱澈对白隆生一向敬重，这一次却是带着敷衍的成分回答他。
白隆生仔细地观察着伤口的深度，摇头道：“王上，依老臣所见，这并非是误伤所致的伤口，倒更像是有人刺过来，王上用手挡住……”
“朕说过是误伤那便是误伤！”朱澈的目光坚定，眸底流露出一丝不耐。
白隆生忙作揖道：“老臣明白！”说罢便为朱澈仔细包扎：“幸而王上的伤口不是太深，十日之后应该便能完全复原了！”
朱澈突然沉声一叹：“如此看来，狩猎的日子得要延后了！”
白隆生为他将龙袍的袖口理整齐之后，面色一正：“老臣以为王上狩猎的日子可以不延后，只是王上不用带太多人人一同前往便好，就如王上身边的女奴，老臣认为便没有必要一统带去。”
朱澈明白他是在暗示着一些什么，也明白自己的伤必定是与清奴有关，只是这一次他并不可能听他的话，清奴是必去无疑。
“朕自有分寸，爱卿多虑了！”朱澈抬起左手挥了一下，白隆生便躬着身子退出了朱殿。
不可否认，这样的一个女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冷漠的脸庞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妖媚与奉承，那种淡然仿佛可以吸走人的灵魂，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