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神情(2 / 2)
“你的名字叫做?砂么?”朱澈的心底漾起一抹柔情,这样的一个女子可谓风华绝代,与另一个容颜相似的笑容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头。
?砂缓步走向前,在龙桌下首深深地福身道:“回王上的话,奴婢的名字正是叫做?砂!”
?砂!朱砂!不正与她红色的身影相得益彰么?
很美的一个名字,朱澈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席。
?砂的笑容在同一时间绽放,灿若琉璃,璀璨夺目,直袭人心,对于这样的笑容,朱澈怔住了,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停止在了瞬间,这样的美太真实,真实到触手可及,不像另一种美……那么虚无飘渺!
沐葵的目光紧紧锁住?砂,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便是她方才在殿外所见到的跟在朱昶身后的么?仿佛是判若两人,先前的她有着淡淡的哀愁,但是此刻却是明**人,顿时成为了整个晚宴的焦点,她看得出来妃嫔们都在用一种嫉妒的目光望她,只有陵妃和临摹宛没有。
陵妃的眸光淡淡的,不着痕迹地瞥过玉舞阳的周身,随后只是缓缓露出一抹浅笑,此时的玉舞阳离她这般近,就在眼前,却是怎么也回不到从前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所有的记忆全部化为一曲《玉京秋》……他曾经说过,只有她配得起《玉京秋》这样哀愁的曲调,她记得……他曾经说过,她的歌声仿佛是集合了整个忆晚楼的风韵,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去忆晚楼……
过眼的年华转瞬即逝,纵然当时当日多么柔情似水,却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自古繁花本就易空转瞬,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他依旧是第一才子,变的是她,只有她……当日的才女已是后宫宠妃,其实的宠冠后宫,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仰头喝下一盏酒,只觉得喉间袭上一股辛辣的气息,满怀的愁绪似乎更盛,原来古人所说的“借酒消愁愁更愁”果真是很有道理的。
临蓦宛安静的笑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朱澈看着?砂的眼神如此炽热,她却在暗地里叹息,如果自己也有如此高超的舞技,是否也会将他迷住,从而解救了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临溪国呢?可是她没有,他甚至不给她任何机会来表现自己。
思绪突然飞得好远,远处的南宫巡的微笑温润如玉,却是再与她无关,她依旧记得初次见他,他站在樱花树下灿烂的笑,那样的笑容可以温暖整个世界,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年少的时代,那时候他们不用想着临溪国。
整个大殿突然变得寂静无声,沉默无声无息地流淌在殿内,时光也从指尖穿越而过,沐葵看到?砂的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凄楚,仿佛也是可以刻骨。
原来这样的女子,也是和她一般的寂寞!
在朱澈的眼中,?砂的脸庞在朦胧间与另外一个人的容颜重重叠叠在了一起,待他看清之时,却是蓦然一惊,他终于知道?砂像谁了,竟然是清奴……
他冷声吩咐身后的沐葵为他斟满酒,其实这只是在掩饰着内心的一些微妙变化罢了,一个女奴,她只是一个女奴而已,在他的眼里便是可是随意折磨,甚至践踏尊严的女奴。
玉舞阳见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便打破了这个沉默:“王上,臣以为?砂姑娘的舞技可谓是天下一绝,与方才的璃落姑娘难分胜负,若是有优美的曲调相附和,必定是人间胜景,不如……”到了喉咙口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本想提议陵妃唱《玉京秋》,但是毕竟她现在是后宫宠妃,若是为一介舞姬伴唱,岂非有辱皇室尊严。
朱澈见他欲言又止,倒也无所谓地微笑道:“玉爱卿的意思可是想要听《玉京秋》呢?”他话中带花,眸光冷冷地瞥过陵妃与玉舞阳,犹如一把钝刀划过人的心头,疼的深沉。
“清奴!”他面无表情地侧过头问道:“今日就由你来为?砂与璃落助兴了!”
朱昶的目光紧紧锁住沐葵,等待着她的反应,她曾经是高贵的公主,未必会答应为身份低贱的舞姬伴唱,只是……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目光中盛着丝丝心疼。
沐葵略一沉吟,犹豫了片刻,如今璃落都已经沦为舞姬,她一个小小的女奴难道敢因为曾经的身份而拒绝王上的吩咐么?
她从容地走下台阶,眼中仿佛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有朱澈,她跪在地上恭谨地说道:“奴婢本就不是朱国人氏,自然是不会唱《玉京秋》这样的曲子。”
“无妨!”朱澈一挥手表示赞同,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奴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或者说她究竟还要带给他多少惊喜呢?
“奴婢只会唱《沐仪殇》!”沐葵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以一种充满仇恨的眸光紧紧地盯着朱澈,其实本没有《沐仪殇》,此曲就从今日诞生,她要让此曲在朱国盛传,她要让他永远记住自己的罪行。
临蓦宛蓦地一惊,眸光渐渐黯然,如今她有一曲《沐仪殇》,不久之后的将来是否会新添一曲《临溪怨》呢?原来她们都不过是命运相同的女子,无奈,只有无止境的无奈在心底蔓延开来。
朱昶在暗地里为沐葵捏了一把冷汗,她这样无非是在提醒着他自己亡国的思绪,而他是了解自己王兄的性子的。
朱澈寒冷彻骨的眸光慢慢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沐葵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刺穿一般,难道她是不知道她此刻的身份么?若是她认为这一曲所谓的《沐仪殇》会令他愧疚的话,那她便要失望了,他有的只有自豪。
玉舞阳也在暗地里为沐葵担忧,若是王上发怒,怕是……凶多吉少,而且会连累到怜惜吧!
“王上!”玉舞阳走出席间,恭敬地作揖道:“臣以为这样的场合还是不适宜由一个女奴来伴唱……”
朱澈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道:“今日朕难得有兴致想听一个女奴的歌声,难道爱卿想要阻止朕么?”他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他,终是落到了他的身后。
玉舞阳再次作揖道:“臣……不敢……”
沐葵烟青色的身影徐徐拜倒在地:“奴婢并不精通于声乐,还请王上允许奴婢以弹奏代替……”她犹豫片刻,继续道:“奴婢还想要请求王上同意?砂姑娘和璃落姑娘一统伴舞!”
内侍缓缓抬起头,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闪过脸庞。
沐葵的气息猛然屏住,那是一张异常熟悉的脸庞,她并不知道二王兄以什么方法进来了这座牢笼,但是他的炯炯目光是在告诉她,一切都安好。
“清姑娘,请!”沐云龙俊逸的脸庞配着刻意尖细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若不是二王兄已经……并非完整之人……抑或是……其他……
沐葵的思绪很快便拉了回来,无论二王兄现在是何身份,他都是那个担负着复国重担的沐云龙。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随后便悠长地吐出,将古琴倒着放置与矮几之上,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优雅地转过身,面对着大殿的门口坐了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朱澈的心头有些恼火,一个女奴竟然在这个时刻公然地挑衅他的至高无上尊严,此刻让她得意,但是往后他多的是方法折磨她。
正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朱澈以及沐葵之际,她的纤手已经轻抚琴弦,清冷哀怨的曲调便如泉水般自她的指尖流出,大殿中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暗想浮动,引得所有人禁不住想要多听一些。
殿外的月光顺着金砖倾洒在她的身上,美丽地苍凉,那琴声仿佛可以勾起无休止的的惆怅,殿中损失寂静无声,她的指尖熟练地弹拨出一个又一个悠扬的音符,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席卷起朱澈心底最深处的悲伤以及脆弱。
他是不明白,为何会为这样的琴声感动,他只是明白着当年若非有着坚忍不拔的性格便不可能有今日的朱国,手掌染满了亲人的鲜血,从此之后他便学会了冷血。可是为何这样的琴声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浓的无法化解的惆怅久久地缠绕在心头。
璃落和?砂相视一眼,立即旋至大殿的中央翩翩起舞,火红色的舞衣迷离了沐葵的眼,眼前的两张绝色容颜却愈加清晰了起来。璃落,曾经是高高在上的郡主,现如今却是沦为了舞姬,不知她是否也会如她一般想念着哪一个已经消亡的国度。
璃落和?砂的舞姿虽不同,但是各有风姿,飘飞起的薄纱以及绸带在瞬间交缠在一起,配合着琴声的节奏缓缓散开,抛袖间却好似是包含了所有的风情,惊艳地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朱昶看到朱澈望着?砂的目光有了些微的变化,仿佛有着淡淡的眷恋,他不动声色地勾起唇畔,像?砂这样的女子,有的是艳到极致的美,她的美他很清楚,如若今日无法成就她与玉舞阳的一段佳缘,或许还会有第二个选择……或许王兄会喜欢这样美艳绝色的女子,但是他却不然,他只是倾心于那一个淡漠如烟的清丽女子,她可否知道,一个淡如水的笑意便可以倾城倾他。
暗香如水般酝酿在空气中,拂过夏日闷热的夜晚,拂过一个人冰凉的手掌,更拂过一个人神伤黯然的眸底。
沐云龙站在远处安静地听着沐葵的琴声,心中不由得叹息,在这样的琴声中他迷失了自己,他不知道这样冒充内侍入宫是否是长久之计,但是他只知道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与心爱的妹妹朝夕相对,至于复国,他日定要以朱氏的血来偿还。
临蓦宛怔怔地望着大殿中央的三个女子,这样忧伤的曲调似乎不太适合今日的气氛,只是这样的曲调却是更加使她的内心寂寞,其实她的心愿一直都很简单,曾经她只想与阿巡执手走天涯望海角,如今她也只是想要临溪国的子民一切安好,但是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沐葵那般的洒脱以及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