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乍见故人(2 / 2)
这次伸手的是梁柒,她伸手翻了一个杯子,倒水进去,找了两双看上去相对干净的筷子,在杯子细细的洗了。再分开,递给他一双。
两人再没有人说话,静静的吃饭。
此时,方才替他们牵马的小二不知被何事耽搁了,现在才急匆匆的跑进来,高声朝着老板娘嚷嚷道:“掌柜的掌柜的!”
那老板娘正一手拨着算盘,一手记账,听得那小二叫嚷,也不抬头,仍旧喊回去:“喊啥喊喊啥喊,没见老娘正忙着么?也不知道你臭小子干啥去了,这么久才进来?”
她嘴上骂骂咧咧的,手上的动作却不见一丝耽搁。
屋子里大概有不少是熟客,此时听得那掌柜的骂人,都纷纷大笑了起来。还有一个干脆扯着脖子嚷嚷道:“袁掌柜,你就别骂石头了,这些日子从你家门前过的人不少,这小子怕是见哪家俏媳『妇』迈不开脚了吧!”
他一开口,屋子里笑的人更多了。他们大多都是常客,熟人之间开些荤素不忌的玩笑,倒愈发显得其乐融融。
石头却不理会他们的玩笑,反而笑得十分得意:“可不是大美人怎的!”
方才开口的人笑得愈发欢快:“大美人?石头你只怕是花眼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你们掌柜这模样已是花容月貌了,哪里还有比她生得更好的?我不信!”
“周哥你可别不信,这人要是算不得大美人,以后你来我们客栈,你一直想要的那把匕首我就送给你!”
“你说话算话?”被叫做周哥的男人扬眉,有些兴奋。
“胡闹!”这次开口的却是掌柜,原先他们开开玩笑,他听着也就罢了,后来那周哥说她长得漂亮,她仍旧是那个表情,没有什么特别欢喜,也不见如何羞涩。可现在石头要送去那把匕首,脸上却是颜『色』立变:“那东西是你能随便打赌的么?”
石头看她动怒,一时惴惴,不敢再开口。
那周哥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袁掌柜,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千万莫要当真。”
袁掌柜本就是十分爽利的『性』子,方才动怒已是不该,此时听得他这样说,自然恢复如常,大声笑道:“自然不会当真的,今日店内酒水,便当是我袁氏赠与诸位的。”
这时,大门口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老板娘,不知你口中的诸位,包不包括在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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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袁氏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影,一时间,居然不知自己是何心情。等得反应过来时,对上的却是石头略带揶揄的眼神,于是瞪他一眼,自己则从柜台处走了出来:“原来是蓝公子,袁氏口中诸位,自然是包括蓝公子的。”
那来人浅浅一笑,伸手双掌一合:“如此甚好,在下正对掌柜酿的米酒念念不忘呢!”
他走进屋内,里面诸人竟大半都认得他,纷纷起身和他招呼。方才开口的周哥这时拍着桌子,忽然笑嚷道:“掌柜的,要早知道是蓝公子,只怕这赌你也是会答应的吧?哈哈,遇上生得蓝公子这般好看的,也怪不得石头会笃定的要与我打赌了!”
“我若是答应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偏和石头一个小孩子戏耍,也不嫌弃丢人?”她笑着斜睨他一眼,看他灰溜溜的缩回桌上,这才笑着转向另一人:“你事情可是办完了?先坐下,我这就帮你拿酒去!”
话一说完,她才想起近几日过江的人多了不少,自己的小客栈已然客满。
她想了想,正打算找两个熟识的客人拼成一张桌子,再将空出来的那张让给他坐。然而正四处看着,却见他直接走到那一队年轻男女身边,声音低沉面容俊美:“不知二位是否能容在下搭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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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柒在心内暗暗腹诽谤,我不容,你还不是坐下来?
她刻意忽视坐在另一侧的男人,静静的吃着自己的膳食。方才他站在门口,只一眼她便将他看了个大概,却是将他看了个大概,近一个月没见,面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身上向来艳丽的颜『色』忽然都换了下来,只套着一件颜『色』质朴的简单长袍,居然让她恍然生出一种‘洗净铅华’的可笑错觉来。
他的眼似乎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很快便收了回去。梁柒不理他,当做不相识,只低头安静的进食。
那蓝公子就坐在他们身边,他低头看了他们吃的食物,浅浅一笑,俊美如斯的面容带出些薄薄光芒:“既然袁掌柜请吃酒水,你们这桌上半点酒气也无,不是亏得很了?掌柜的,你那米酒着实让人回味,不如多上一壶招待这二位朋友吧?”
“不必了。”钟牧朝他微一抬手:“钟某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们稍后还要赶路,还是不喝为好。”
“赶路?哎呀,你看看外面这天,只怕是要下一场大雨的,再说都黑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打算赶路?”他摇头叹息,似乎十分不同意他的做法,好心好意的劝解:“要知道这方圆五里,可只这一家客栈呢!”
钟牧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忽然淅淅沥沥的,雨就像是得了他的令,说落便落了下来。
小二石头上前去将大门关上,将那一番风雨飘摇掩在门外;门内,灯笼点燃,光晕温和,阵阵饭菜的香气在鼻息间萦绕。
梁柒抬眸而笑,声线温软却微带沙哑:“掌柜的,麻烦你给我们两间房。”
掌柜却有些为难:“今日客多,我们客栈房子备的也少,如今只剩下一间上房了……”
梁柒还来不及开口,那边厢蓝公子已经开口:“啊,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我还想着今日也宿在此地呢,如今客栈客满,难道我还要去睡野外不成?”
他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梁柒。
心内微微厌恶,她却没有开口,只别开脸去,不去看他。
那人何其精明,如何看不透?当下却只嘴角一掀,慢条斯理的抻抻袖子,『露』出袖上繁琐的穿花纹路,口气却是哀怨至极:“哎,要早知道只剩下一间屋子,在下应该闭紧嘴巴不开口的,省得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梁柒仍是不动声『色』,钟牧也不是笨蛋,虽心下有些愧疚,可看此人不知为何总觉不简单,于是干脆也住嘴,目光垂直落在桌上。
“姑娘,你若是不嫌弃,今夜便住在袁氏屋子里如何?”最后反倒是那掌柜的退让,她缓步走到梁柒身侧,却是将声音一直压得极低:“姑娘若是不想和袁氏同榻的话,我睡在地上便是。”
原来这便是老江湖,早已看出自己的女儿身份,只是她心底不错,人也不笨,还知道压低声音,不去泄『露』。
她终于抬眸,微微笑道:“如此,便只有打扰掌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