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自辱(1 / 2)
我看到云溪的脸愈发的苍白,还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似乎事不关己,可双手却紧紧地拽住手里的帕子,扭曲纠结,手指关节青白。
我看到爹、娘都动作顿了一顿,娘脸上的笑容一滞,眉头添了两份忧愁,静了静才继续热情地招呼客人,给客人添茶、应对客人的恭喜。
我看到纪正正要夹卤味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些无奈,可看向纪玉的眼神却温和而依赖。
我看到明辰眼神探究地看向纪玉,姑母眼含疑惑……
是的,我的那些最亲的亲人们,都听到了纪玉的回答,看到了纪玉的态度,能猜测出纪玉话语里的拒绝。
这大概就是纪玉要的效果。
与纪玉嘻笑打趣之人大概也没料到纪玉是这样回答的,也没有多在意纪玉的回答,打了两声哈哈,随口劝了几句立业前也可以娶妻,难道你二、三十岁才考取功名,也要等到那时候才成亲之类的话,见纪玉但笑不语,也就不再说了,转了话题。
我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这时远远的听得有唢呐鼓乐声传来,这是新娘快到了。
本地规矩,新郎是不亲自去迎亲的,明辰就带着喜娘等人从家里迎了出去,大红花轿也到了家门前,爆竹声喧天响起,碎红随风荡满地,小孩儿围绕着轿子跑来跑去,嬉笑不断,真是热闹又喜庆。
明辰踢了轿门,喜娘将新娘扶了出轿子后,新郎上前扶住新娘,一同到了装扮一新的堂屋,拜了天地,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后,新郎在房间里略站一站就要出去迎客,只留下新娘和喜娘在房间里。
刘瑶的爹娘倒是真疼她,看那一抬抬的嫁妆,还真是下了本的,放在院子的空地上,众人围观议论了一番。
娘忙着万分热情地接待着陪着新娘一起来的新娘娘家人,特意留了一张上席给他们,流水般的菜肴也一碗一碗地端上来,酒也上了席,杯盏交错间,气氛愈发热闹起来。
天已黄昏,光线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点上了大红灯笼,淡红的灯光照满院子,愈发的添了喜庆。
我忙着帮忙布置碗筷、上菜等事儿,兼还要招呼招呼客人,忙得团团转。
云溪也是,忙着招呼客人,忙着帮些忙儿,忙得团团转。我倒很是庆幸她此刻这般忙碌,因为忙碌,才不会想起刚才纪玉的拒绝,就算想起了,大概也没什么空闲时间给她伤心。
我看着大牛媳妇,心里便觉得好笑,别人说些什么,她只恹恹的,没精打采,倒喝了好几杯闷酒,时不时眼光悄悄地瞄向放在众多礼物显眼处的那双镯子,双眼都要冒出火来了,如果不是顾及脸面强自压抑着,我毫不怀疑她会如饿狼一般扑上去将那双镯子抢回来。
这穿薄袄子的冬天,她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竟出了一头的汗,可见她内心是怎么痛恨煎熬了。
大概她为了自己好面子,冲动地将镯子拿出来做贺礼一事,,,早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罢。
我暗笑着,虽然她其心可恶,可看着她自个不断在自苦煎熬的份上,我就不再与她计较了。
等菜都上得差不多了,我才发觉自个饥肠辘辘的,走过纪玉身边时,他塞给我一个包子,我冲他一笑,匆匆咬了两口,却想起新娘中午妆扮后,为了保持妆容,肯定没吃多少东西,又是等吉时,赶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儿天都快黑了,肯定是饿了,她又肯定是不好开口向别人讨东西吃的。
忙跑到厨房去找了两个包子,到了新房内,只见红烛摇曳中,只有新娘着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床前,喜娘也被迎出去吃饭了。
新娘听得声响,微微扭头向着我这边。
我轻声笑道:“嫂子,饿了罢?给。”将手里的两个包子塞给她。
她接过包子,静了一静,轻笑道:“是阿喜罢?谢谢你。”
我嘻嘻笑道:“都一家人了,你还和我客气呢。”
刘瑶也轻轻一笑,轻快又爽朗,柔声道:“是,好妹妹。”握着我的手,亲昵地捏了一下。
只这一会儿,我便喜欢上了我这新嫂子了。
真是个大方又爽朗的明白人。
酒席热闹了好一阵子,我和娘、姑母等人又要为今晚就离开的客人准备回礼,回礼都是些原就做好了的干粮、糕点等物,可人多杂乱,也得忙乱上好一阵子。
闹洞房的人已拥着明辰往新房去了。
我扭了扭脖子,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脚又酸又累,就算新房里传来一阵阵起哄和嬉笑声,此时洞房里挤满了人,我也没有多少力气去凑热闹了。
眼光却瞥见大牛媳妇往放礼品的墙边桌子行去,一副想看看礼品的模样。
我眼睛一眯,她想做什么?难道是想将自己送出去的那双镯子偷回来?
哼,如果她敢这样做,我就敢将她当小偷将这事儿露在众人面前!
这院子里还有些人在呢,看她日后还有什么脸面。
我悄悄地靠近她,只见她眼光匆匆往周围一扫,便探手入怀。
原来,她不是想偷回镯子,而是还想将那破镜子混在礼品里,虽然不是做出偷回礼品这种蠢事,可她还想给我们家添堵和诅咒我哥哥嫂嫂。
贼心不死,实在可恨!
我快速地顺手就将两张桌子上的面汤盆子折在一个盆子里,装做收拾桌子的样子,脚下一跄,向她扑去,将整个装了半盆面汤的盆子都扣在她身上,面汤淋淋地倾了她半身。
她惊叫一声,猛地向后一跳,刚想破口大骂,我一把抓起身边桌子上的抹布,就往她脸上抹去:“哎哟,大牛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脚下打滑了……我帮你擦擦、来擦擦。”
她的话语顿在嘴里,又惊得往后一退,高声尖声大叫:“你,你是故意的!”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举起,将她手里握着的那面破镜子亮在人前,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这镜子,大牛嫂子是想放到哪里?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院子里点了一圈灯笼,将院子照得亮亮的,再加上铜镜本身的反光,那一枚握在大牛媳妇手里的铜镜一览无余。
刚才这一闹,院子里还未离去的人都看了过来,一见大牛嫂子手里的破镜子,再看看她身边堆放的礼品,都露出一点恍然和鄙夷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