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成亲(1 / 2)
明辰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在这个有些微寒的初冬,将刘瑶迎娶了过来。
这是近几年来我们家最大的喜事了,按着娘的意思,办得热热闹闹的,屋里屋外张灯结彩,贴着百子千孙、并蒂莲花、喜结连理等各色大红窗花,挂着大红灯笼和大红彩花,爆竹炸得满地碎红,唢呐鼓乐震天,宾客盈门,欢声笑语远远地传了出去。
娘看着一身大红新郎装的明辰,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又是不舍,想笑,却又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姑妈在一边劝她:“你看你,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
娘忙笑着,拿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点着头道:“我这不是高兴的吗?哎……这时间呀,突兀十几、二十年就过去了,娃娃们长大了,我们老了。”张手比划了一个大小:“当时他才出生就只有这么大,小老鼠一样,今天就要成亲了,我高兴,是真高兴。”
姑母点头劝着,娘又道:“可是呀,这心里又有点不舍,这孩子养了十几、二十年的,眨眼就是媳妇的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呀,都该靠边了。”
明辰不高兴了,拉着娘的手摇着道:“娘,你儿子是那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吗?”
我也扑哧一笑道:“娘,您是在讨媳妇,哥哥娶了媳妇还是在这个家住,你就舍不得了,那嫂子她爹娘,该有多少舍不得呀?”
娘听了也笑了:“你们这些儿女呀,就是些讨债的。辰哥儿,去外头招呼客人去。”
明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姑母对我道:“阿喜,你也替你娘去招呼招呼女客。”
我应了,却看出她似乎有话要对娘说,走出房门后,就放慢了脚步,只听姑母对娘道:“阿瑶这孩子倒是个明道理的。你不是与我说过阿瑶她娘嫌弃阿喜的话吗,这孩子知道这件事后就和她爹娘哭闹了一回,说他们不应该说这种话儿。这孩子还到我家拐弯抹角地和我表示了,既是要嫁到颜家,过了颜家的门,就是颜家的人,自然是要和颜家人一条心的,哪有嫌弃谁的理儿。可见这孩子是个心里明白的。人家嫁进来了,你可别为了这些事情为难人家。”
娘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也懂得。就是她的父母,实在是有些……”
姑母道:“这娶媳妇、娶媳妇,娶的是媳妇不是她的爹娘,只管他们小夫妻两过好日子就是了,你管旁的人做什么。”
娘应着。
我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就出去招呼客人了。
席桌就设在院子里,还有几张桌子摆不下,就摆到纪玉家院子里去了。
纪玉也特意告了假回来了,在帮着招呼客人。
庄户人家没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讲究,虽男女不同席,但一个院子里也有男桌和女桌。庄户平民人家,女子也没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礼,都是要外出做些活计的,既然外出,就没有不见外人男子的,而且大多是乡里乡亲的,也都见过,就不太讲究那些男客、女客避而不见的礼仪了。
一时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村子里素来的规矩,有人办喜事,除非已经翻脸了的或是关系不对付的,就算不是亲戚,每户人家都会包个礼,来个人贺喜的,再加上自家的亲戚,满满的坐了两院子,热闹非凡。
唱礼之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院子,各家送的也是各式各样,有被面、布料、甚至是手帕、荷包、铜盆、瓷器等实用的物品,有人家丰厚些的,也有简薄些的,来人都是客,也不在意礼来了多少。
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唱礼人这才有空儿喝上一口茶,初冬薄寒季节出了一头汗,抹了一把汗,却见又有人来了,却是大牛媳妇。
我招呼客人的空隙看到,怔了怔,这大牛媳妇和我们家生罅隙已久,原以为她们家不会来的,可这会儿怎么来了?
心里警觉起来,忙几步靠近院门,且听她们说些什么。
唱礼人也是村里与我们家关系亲近的一个村里人,见了大牛媳妇,也怔了怔,笑道:“大牛嫂子,你也来了?”
大牛媳妇也斜着眼睛看了看院内,阴阳怪气地笑道:“怎么?我倒不能来了?”
唱礼人笑道:“能来,能来,你请进。”说着窥着大牛媳妇,且看她送什么礼。
大牛媳妇也知其意,探手入怀。
唱礼人满脸笑容,中气十足地大声唱道:“大牛家……”却见大牛媳妇掏出的竟是一面铜镜,顿时笑容一滞,话音停在喉咙里。
这年头,成亲送贺礼的,哪有送铜镜的理?一来有“破镜重圆”一说,虽说是“圆”了,可前提是“破”,这是诅咒人家夫妻分离的意思;二来是讥笑人家的女儿、媳妇样貌丑陋之意。
而且,我眼尖地一眼瞥见,她手里拿着的镜子做工粗劣,镜身单薄,背面甚至有一条极浅的裂纹。这哪是送礼来了,分明是诅咒来了!
我心里大怒,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首先不能让她在大喜的日子弄下这么个不好的意头。
心思在电火花石之际转了一圈,我猛地迎上去,抓住她拿镜子的手,往她怀里一塞,将镜子塞回她的怀里,笑道:“大牛嫂子要补妆也不在这会儿。”
就这会儿,满院子的人都望了过来,在听到唱礼人大叫“大牛家”之际,众人就静了一静,谁不知道大牛家向来和我家不对付呢,她这会竟然来了,众人都趣味十足地等着看她送什么礼。
这会儿就算大牛媳妇有意送面破铜镜来诅咒我哥哥嫂子,众目之下,也犹豫起来了。她来之前大概只顾着羞辱我们家,竟没有想到这层。
她犹豫着站在门口,没说话。
纪玉一笑朗声道:“大牛嫂子,你没带礼也没关系,今天是颜家的大喜日子,就是乞丐来了也会给顿饭吃的,想来颜家也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