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12)(1 / 2)
6月13日,推迟第三会议再度召开,尽管国王一再严厉的宣布取消国民议会,并且要求无理取闹的第三等级代表,和加入国民议会的第一等级代表尊重古老传统和等级制度,却没有人听从他的号召。
斯坦顿宫宅,赫库兰尼姆区。
披散着头发的银发少年懒散的躺在宅邸屋顶,享受他珍贵而短暂的假日时光。
虽然他很快就要从那假日里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许去和教廷里的老头子们约会,叫他有点生气这份不能拒绝的加班。
白金礼服烫的笔挺,帕特里西亚气歪了鼻子瞪着亚当,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出发前往温墨落圣母院了,那里不同于服务于民众的德累斯顿大教堂,温墨落圣母院的服务对象是尊贵的红衣主教、枢机卿、国务大臣与国王。
那里是权力者的老巢,他们作为新晋的权贵,去到那里就只有一个意义。
明确选择他们要加入的派系,在王都进行权力斗争。
而温墨落圣母院必然是保皇派一边的大门,他们去到那里,就注定没有说不的余地。
党派斗争的火已经烧的很烈了,国王私下召开了御前会议与贵族同僚开会,暗地宣布推迟会议,导致在6月20日的第三代表如约而至却扑了一场空,他们认定这是对第三等级的羞辱,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所以愤怒的第三等级代表冲到了一处宽敞的网球场,宣誓他们将团结一致的抗争压迫,直到宪法的起草完成为止。
直到今天,6月26日,国王的瘟怒变成笑话,在局势一边倒的情况下,他不得不认同国民议会的存在,因为大量的红衣主教和贵族都加入了国民议会,无声的对赋税调整表示抗议。
整个温墨落的第三等级人民都在欢呼,游走庆祝这场胜利,这意味着统治阶级的让步,阿勒斯教皇国在漫长的剥削历史中的第一次挫败。
亚当悠哉悠哉地倒了一杯新茶,笑意温顺的劝说
“还有时间,别着急。今天的天气很好啊,你不觉得么?日光不毒辣,微风正青翠,连街道上传来的恶臭粪便味都不那么刺鼻了。”
帕特里西亚愣了愣,似乎确实是这样。
温墨落是没有公共卫生系统的,大家的排泄都是先排在夜壶瓦罐里,然后再堂而皇之的从二楼阳台倒在街道,由青铜铸造的镂空井盖处灌入,那里是污秽在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系统中的旅途起点。
“可我化妆花了半个小时,找你花了半个小时,我们快迟到了!”
男孩挠挠头,在对方的瞪目下灰溜溜回了自己房间做准备。
十分钟后。
温墨落街头很空荡,这几周里有权参政的大户人家都离开了温墨落,去往遥远的凡尔赛继续召开第三会议,亚当颇感新奇的坐在马车里环视街头。
他已有不少时间没坐在梅伦德斯家做工精致的手工马车里了,该说不亏是以制造业为基底的家族么?连马车这种与暴力武器八竿子打不着的平民玩意,也设计的挑不出毛病来。
安置在底盘效果优良的避震液压器,走线笔直的铁铸车轮,触感柔软的马鞍坐垫。
除了没有镶嵌金银珠宝,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满分了。
这辆马车也正如梅伦德斯家族的精神一样,内敛,质朴,但是真正参透了它的核心,才能明白它极深的强大内力。
它没有精美的装饰,没有奢华的包装,但是——
亚当敲了敲马车内部的门板,居然发出了沉闷的金属声。
“我说,有必要给马车装上这么厚的铁片么?拿来防火铳会不会太过了。”
他粗略估测起码有三十毫米的厚度,哪怕换成先进的黄铜定装弹药来射击,都无法贯穿这块一体铸造出炉的纯铁,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跳弹的划痕。
除非拿炮来轰...可是温墨落的街头要是出现大口径火炮,马上就会被巡逻的骑士部队给擒拿进大牢。
“防患于未然嘛,最近的局势越来越乱了。”女孩的笑容像花那样美丽
目光扫过成排列队在贵族区街道的皇家火枪团,亚当同意的点了下头。
不管是出于害怕还是愤怒,上层的统治阶级在让步示弱之后,召集了六支皇家军团驻守在温墨落,三万名精锐虎视眈眈的围住了各个工业区和贫民窟的住所,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肮脏狭窄的街道里藏了多少支火枪,就像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开的炸弹。
“是啊。国王这么怕那些第三代表么?他们不过是帮文弱的政治家,甚至没多少人握过枪柄。可他们不惜千里迢迢的召回驻扎在边境的部队,扞卫他们的人身安全...”坐在车厢中的银发军人诡秘地扯扯嘴角“可下令的大人物估计想不到,这些从农村和贫乏乡下出身的小伙子们,也是支持这场暴乱的坚定信徒。如果国王真的下令用暴力去平定叛乱,最有可能吃枪子的不是革命人员,而是他们自己。”
略感惊讶的帕特里西亚看向他:
“是么?军队并不会拥护他们的主人,会偏袒暴乱中的人民?”
“嗯。军队里面待过就懂了,国王和教皇都太过遥远,在连天的炮火里没人会相信那种东西,他们信的只有手边的战友,和故乡的亲人,你让他们去屠戮手无器械的平民,就等若让他们在前线牺牲成为一个笑话。帕特里西亚,在前线打仗的普通人总得有什么信仰来支撑他们勇敢起来,现在的时代不同了,没人会相信脆弱的神和王,他们信的,只有保家卫国的信念,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把枪口调转过来对准昔日誓死保护的对象呢?”
女孩低头凝思,久久没有松开眉头。
“受益了,我还没想到过这些。”
亚当坏笑着去揉妻子的头,带一点宠溺的心情,又带一点嘲笑。
帕特里西亚眉头拧巴的推开他的手腕,尽管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还有些陶醉于肌肉紧实的手臂所带来的安心感,眨眼间又觉得那手臂真是讨厌,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喂,把手拿开!我盘了好久的发型要是乱了,你给我盘啊?”
失笑的亚当才松开手
“抱歉抱歉,可是难得看见你把头发盘成一个丸子,有点新鲜。”
气鼓鼓的丸子头女孩一把伸出手,去掐亚当贱兮兮的脸,他倒也没躲,大大方方的让她解气,一副讨好的乐呵呵表情。
今天的帕特里西亚把脑后的长发都盘在了头顶,犹如一朵朝上打开的玫瑰花苞,沉重而华美,因为太容易散架插了好几支发簪,虽然单看发型确实是很有气势...但是问题在于她的脑袋太小了,驾驭不住这么有气势的丸子头,导致她像个小巧青涩的白瓷娃娃,略施粉黛的脸蛋俏丽稚嫩。
以至于亚当看向她都有种罪恶感...如果她没有站起来,体现出她一米六几的傲人身高,完全就像是一个从谁家大院里跑出来的未成年小妹妹。
天哪,他原来还有这种癖好?喜欢...幼女?!
猛地捂住眼睛开始忏悔的亚当羞愧极了。
帕特里西亚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家伙在犯什么神经病,面红耳赤的一个手刀劈了上去——
“不准说我孩子气!我有什么办法啊!”
如果不是为了映衬丈夫军装的硬朗气质,她大概打死都不愿意画这样的妆,理这样的头发。
因为很没安全感,她习惯了披头散发时的强大气场,那种玩弄小男孩于鼓掌间的熟练...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小女孩的形象。
可是那天亚当很郑重的和她说了,希望她去依赖他,去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