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日日思君难见君(1 / 2)
项伯来会稽几天,哪里知道匣中那所谓凤芝草于项籍的重要,他只随便答了句,扶项籍坐了起来。
项籍像是缓过来些,松开拽着项伯衣袖的手。
“叔父现在在哪?”项籍哑着嗓子继续问道,不似刚才般急了。
项伯从桌上倒了碗水递给他,看着他喝着水,又走到窗边看了眼隔壁的灯火。
“兄长照顾你一天,应该刚睡下,我这就去告诉他你醒了,”项伯刚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犹豫着继续说道,“籍儿,兄长当时拿着那匣子看起来不太高兴,应该是还气你对吕齐一族做的事,待会儿你稍稍注意些,不要再惹你叔父生气了。”
项籍低头盯着碗没应声,他摇摇头心里叹了口气,出门拐进了隔壁。
开门带进一阵凉风,项籍一向是不怕冷的,不知是重病初愈还是怎得,只觉一股冷意漫入心头,仿佛直击魂魄。
原来,都快入冬了啊。
不多时,隔壁燃起烛火,项梁急急披了件衣服走进房间,跟来的项伯考虑再三,停在门口替这叔侄俩关上房门。
看项籍坐在床上出神,项梁这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为项籍加了件外衣才满意的坐到床边。
“现在天凉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要小心些啊。”
他见惯了项籍满练武场追着其他人比试,亦或一个眼神就震退敌人的模样,骤然这么一倒,还真把他吓得够呛。
“小叔父都跟我说了,是籍儿不孝,要叔父受累了。”项籍低声回道。
面对侄儿难得的认错低头,项梁眸色一闪,转而又笑道:“你这孩子,说这些干嘛啊,我是你的长辈,还能看着你受苦不成,亏得那张子房身怀奇药,不然你身上这毒,唉——”
说罢,又长叹一口气。
原本眼神飘忽的项籍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我,是中毒了?”
烛火灯芯燃烧发出噼啪响声,灯火映照着下,二人在墙上的影子也与之共舞起来。
项梁点头,熹微光亮恰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所以说您已经知道了。”
“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
窗外刮来一阵凉风,冻得院子里的项伯一个哆嗦,冷风起院里落叶哗哗作响,响的屋里对话都不真切了。
扬起的灰土见缝插针地直往他鼻眼里钻,项伯使劲在脸上搓了搓,立即搓着手钻进另一间房里睡大觉了。
翌日,项伯被院子里扫帚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间。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深秋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下就扫去了人身上犯懒的大半困意。
不自觉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立即,项伯就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高大身影,惊讶的手都僵在空中。
“小叔父,你醒了。”项籍听见动静,转身从容的跟项伯打了个招呼。
打招呼归打招呼,手上的活倒是一点都没停,昨天还满是落叶的院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放眼过去看不到一片叶子,与昨天相比简直两个院子,这么一看,还真是豁然开朗了。
倒是项伯脸上烧了起来,受伤的小辈一早起来打扫院落,他这个手脚没伤的叔叔倒是一觉睡得安稳。
项籍这一句问好,怎么听着怎么不是滋味呢。
“籍儿啊,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会?”
他抬头看看天色,时辰确实还尚早,并不算他起晚了。
“躺了这么久,感觉身体都硬了,我就起来活动活动。”项籍答道,边将又落下的枯叶扫进枯叶堆里,还皱着眉,似在烦恼这枯叶怎么都扫不干净。
见项籍又专心致志对付起落叶,项伯倒是没有阻止,项籍躺了这么多天,多活动活动也好,左右看看,半天都没找到项梁的踪影。
“籍儿,怎么不见兄长?”
“叔父昨夜睡得晚些,还在里面休息。”项籍头也不回的答道。
项伯往屋里看了眼,见项梁睡得正沉就没叫他。项梁这段时间一直操心着大小事情,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多睡会也好,多睡会也好。”
他念叨着再进院子,项籍已经扫干净落叶,坐在院子里发愣。
项籍生得一副人高马大,不笑时那不怒自威的浑然气质便能吓退不少人。这一愣,周身气势都柔和许多,没那气势撑着,看上去颇有活阎王变傻大个的喜剧效果。
这样的项籍,却更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他这侄儿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这种呆傻的样子,当真是很少见啊,莫不是这次在虚谷被刺激到了。
想着想着,项伯心下更为担忧了。
顺势往项籍身边一坐。
“籍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小叔父。”项籍遥遥望向一个方向,眼神又黯淡不少,他在想昨晚项梁对他说的话,“我在想叔父对我说的。”
“嗯?”
“叔父告诉我,凤芝草他已派人快马送去吴中。”他目光空洞,像丢了魂般吐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啊,那这是好事啊,那位虞小姐用了这药,相信很快就能痊愈的。”项伯想破脑袋也觉得这应是好事,他当时看项梁的表情,更像要一把火直接烧了的干脆啊。
既然是好事,那他家侄儿怎么一副丢了老婆的落魄感,估计姜洋看了都不能相信这回事那个屠了他全族还一本正经说他不该认命的项籍吧。
项籍回头望向项伯,眼神透出类似委屈的神情,他当然知道凤芝草可以治虞秋的寒症,可是,可是……
项伯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委屈这个词何时能跟他这个侄儿挂钩。
“可,我答应了虞儿,会亲自为她带回凤芝草的。”
答应了,虞儿?那位,虞小姐。
项伯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将项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夭寿啊,是他太迟钝了,不,不是迟钝,简直是蠢钝如猪,真当项籍只是为拉拢吴中大家,怎么都没想到儿女情长。
他这侄儿,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生项籍的大兄只有一位正妻,似完成任务般有了项籍后就一头扎进军营没出来过,以致于英年早逝之时只留了项籍这一位独子。
至于教导项籍的项梁,嗐,至今还是铁树未见开花,有这么好的例子在前,项伯对项籍真就从没考虑过这个。
他一直都以为项籍会跟他两位兄长一样的,万万没想到,两个不识情爱为何的,能教出一个情种来。
瞧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不就是情窦初开,少年初识情滋味嘛。
真是好个痴情少年郎啊。
他叹了口气,他们项家竟也能生出个痴情种,还会是被他认定此生与情爱二字扯不上干系的侄儿项籍,是没想到啊。
不过这样,他也对那虞家小姐生了兴趣。
“若那位虞家小姐知道籍儿是为她受伤才违约的,相信不会埋怨你的,”项伯笑着开解,“能得籍儿这般重视,想来那位虞家小姐必是不凡。”
“那是自然,世间女子千万,皆比不得我的虞儿。”项籍昂着头颇为骄傲,世间女子于他眼里不过草芥,怎能与他放在心尖尖里的明珠相提并论。
果真奇了,他夸这虞家小姐一句,倒像是项籍自己受夸了一般,还我的,这还没成婚呢都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注意到项伯揶揄的神色,饶是泰山崩于眼前仍能面不改色的项籍都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挠挠脖子,继续说到:“小叔父莫要取笑籍儿。”
这一句,多少有些被看破心思的气急败坏了。
项伯识趣没继续逗他,拍拍项籍肩膀,一脸欣慰:“籍儿长大了。”
他家大兄家不至于像二兄这般绝了后,真好。
从小与这位长辈接触甚少,以至于项籍心里其实并不算亲近这位小叔叔,甚至有项梁胸怀沟壑珠玉在前,这位小叔叔多少显得平庸无为随遇而安了些,所以项籍心里虽然认同这位长辈的身份,却没有待项梁那般亲近与敬爱。
项梁向来对他严厉,更多时他都是听着项梁教导,以项梁的性格,更不会与他如同辈般坐在一起谈情爱之事,此刻与这位长辈的接触,他多少有些陌生和不适应。
“小叔父……”
“籍儿是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算算你今年也有十五了,你若是与那虞家小姐真心相爱,等你伤好了,叔父就为你去虞家提亲。”项伯直言。
他儿子还小,若是能为侄儿娶一位趁心娇妻,倒让他提前体味了为父的欣慰。何况虞家乃吴中大户,教出来的女儿如何都不会差的,配得上他这侄儿。
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