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牦牛唬敌(2 / 2)
松禄东诺凝视着兰嘉法师,又扫了一眼殿上诸臣,“众卿之言,各有道理,本王会再加思虑,然后定夺。右相,达瓦祈典的法事,准备得如何?”
兰嘉法师道:“按部就班。不过今年战事重要,臣倒是在想,达瓦祈典也许取消为宜。”
松禄东诺眼皮半沉,“法师真是体虑国情,但达瓦节是我羌逻的定心丸,越到关键的时候,祈神求福越不可少,一切照常。”
兰嘉垂首听命。
义军在神泉沟休整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检疫官对李烮道:“力求稳妥的话,再歇一天。”
李烮沉默片刻,走出军帐,一名哨探飞骑来报:“聂部茹索扎尔部自西向东而行,午时前后会在神泉沟以北三十里处经过。”
“索扎尔部有多少人?”
“八千余人,牛羊一千两百头。”
一个时辰以前,李烮刚刚得到罗扎茹董娑部正在从东向西迁徙的消息。
孔良一算,两个部落将在神泉沟以北碰头。
“殿下,两茹各部如惊弓之鸟,四处辗转避乱,索扎尔部和董娑部相遇之后,极可能一起改道向南,奔神泉沟来。董娑部汇集了两千摩康冲的残军,另有三千青壮庸丁,索扎尔部至少有两千庸丁,两部合计超过两万人,咱们要在此多驻留一日的话,现在就得集结可用的人马,在北面设防。”
庸丁是奴隶贱民,供部落中的上等属民驱使,军力不足时,会转成军奴和士卒,被称作“暗军”,不可小觑。
义军一部分尚未痊愈,一部分留守沟中,可调动的也就三百人,如何阻挡两万人的部落?
是留是走,李烮没有立刻决定,“叫林宫主来,去北边看看。”
林雪崚和十几个随从跟着李烮轻骑向北。
她暗暗奇怪,来时经过北边的高原草甸,李烮对地形了如指掌,这次查看,好象在有意寻找什么。
几人翻过一片起伏的山丘,一大群黑色的野牦牛映入眼帘,远远近近,至少有三四千头。
夏季发情期已经开始,不少精壮的公牦牛正在两两决斗,这些长八尺、高六尺、重愈千斤的庞然大物暴躁易激,发起狠来地动山摇,十分骇人。
李烮勒马止步,抬鞭一指牦牛群,“林宫主,你的猫头鹰毁了我的帐篷,我给它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林雪崚恼恨落魄,用链子拴着它,饿了它两天,现在落魄正在怄气,她转念一想,就算落魄不听自己的话,宣女也会有办法。
她明白李烮的用意,点了点头。
索扎尔部和董娑部碰面,得悉彼此境遇,果然一齐改变方向,并肩南下。
董娑部中混着摩康冲的败军,摩康冲节儿官葛尔钦就在其中。
葛尔钦仰望天色,两部行进顺利的话,今夜刚好可以在神泉沟解乏。
经过神宝湖后,葛尔钦先派一名小卒前往神泉沟,探探有无别部驻扎。
谁知才派出去没一会儿,那小卒便拼命打马回奔,一边奔一边挥臂高呼,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葛尔钦被凛军将领高瑊杀得七荤八素,好歹逃得一命,他见小卒仓惶,心中一个冷战,“不好,前面有凛军!”
大部落行动不够迅捷,摩康冲的伤兵残将和五千暗军立刻围成防圈,准备接战。
夕阳光中,金色的草甸起起伏伏,小卒单骑从丘上冲下,小小的黑点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远处隆隆作响,好似阵阵暗雷。
神宝湖水惊跳起来,一片乌潮涌现在金色的丘顶,黑压压向下淹冲。
夕阳将这片乌潮拉长了十倍,天地交接处尽成黑色,衬得前方的单骑小卒象一只要被大海吞噬的小虾。
葛尔钦傻了眼,那乌潮不是凛军,而是不计其数的狂奔牦牛。
高原人当然知道一群发怒的野牦牛不啻于几千架铁角战车,挡者粉身碎骨。
令人惊异的还不止于此,山丘背后的夕阳侧光中升起一个奇异的黑影,是只凶猛的飞禽。
这飞禽足上拴着五条长链,链子末端系着一条几丈长的着火草卷,形成一只巨大的火耙,赶着几千野牦牛发疯似的前冲。
两万人的部落炸了窝,尖叫着掉头逃命。
部落中的马匹惊恐乱奔,驯养的驼运牦牛一见火光和凶猛的野牦牛,也激起了蛰伏的暴性,纷纷甩落负重,左右冲撞。猝不及防的族民还没被野牦牛追上,先倒在家养牦牛蹄下。
神宝湖挡住了半边可逃的去路,残兵和暗军哪还顾得上圈围防护,两部慌不择路,跳水躲避的,摔倒踩伤的,互相冲挤的,一塌糊涂。
野牦牛奔至湖滩,横冲直撞,兵卒的盔甲在这些巨角战车面前,象草扎纸糊的一般。
董娑部首领的篷车连翻了三个滚,在溪沟里散了架。
葛尔钦头也不回的策鞭狂奔,只觉四面八方都是一对对猩红的怒目和发光的利角。
一口气奔出十里,他才壮起胆子偷偷回望,那飞禽仍象醉汉一样拖着火耙,赶着牦牛群,绕神宝湖兜了大半个圈子,直到草卷烧尽,它才扑扑跌跌的拖着一团乌烟,飞高不见。
牦牛群疲劳减速,踱向远处的草野,湖边辎重遍地,尸横无数。
两部首领浑身泥泞,狼狈不堪的召集余部。
葛尔钦清点残兵,那飞禽明显是被人操控,此处可能还有伏军。
他们不敢逗留,抛弃辎重固然可惜,可保命要紧,顾不得收拣,飞速向北逃撤。
李烮在神宝湖南端等候,唬退羌逻二部之后,他派三百轻骑来到湖边,从敌军丢弃的辎重当中选取兵器粮物,又令人围圈牛羊,赶一百头膘肥体壮的和六百头轻健带角的回神泉沟。
林雪崚不解,“肥壮牛羊用来犒军,为什么一定要另挑六百头带角的?”
李烮望着遍野狼藉,“牦牛只能拖延一天,索扎尔部、董娑部很快就会回过神来,洞悉咱们人手不足、虚张声势。他们丢弃了所有的粮食牲畜和一千多顶上好的拂庐,一定会返回这里。沽梭冲的残军也已退过牦牛河,两部极可能会联合沽梭冲的残军,在明晚偷袭神泉沟。”
“殿下,义军歇足四日,明晚之前就可以动身,完全能甩掉他们。”
李烮摇摇头,“义军一撤,他们更知虚实,会穷追不舍,挽回败战的面子,咱们还是把这个尾巴干净利落的斩掉为好。今日两部族民夹老带少,我没有真下杀手,对付明晚来偷袭的敌军,不会这么客气了。”
纵驰高原的突杀与死守鱼城截然不同,必须力争主动和先机。
“殿下,说了这些,你还是没告诉我,带角牛羊是做什么用的?”
李烮不是爱卖关子的人,可见她对牛羊如此感兴趣,不知为何,没有回答。
忍了笑意,勒转马头,“你很快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