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乐师(二)(2 / 2)
故而,教授军士文化是稳定军心的大事,魏越还在新的屋舍中摆列书籍时,一名军官顺着廊檐疾步而来,立在门前抱拳:“可是新来的乐师魏先生?”
魏越扭头见这青年军官身形清瘦,与绝大多数的射声军士不同,射声士大多高近八尺,略长的手臂、精瘦却肩阔的体形:“正是敝人,阁下何人?”
“在下左曲后屯左队率,冯翔高陵人游殷。受鲍司马之命,充任乐师已有三月之久。得悉先生入营,游某如释重负不胜感激,特来与先生商议教授《诗经》一事。”
魏越一愣,皱眉问:“游队率言下之意,莫不是除去你我之后,军中仅有三位乐师,再无第四人?”
游殷苦笑:“游某与鲍司马曾有同席求学之谊,先邀游某来京等待七经盛事,游某便住宿其宅。未曾想受人恩惠却成把柄,不得已入营充任乐师。鲍司马又觉得亏欠太多,又乞言于北军中侯处,为游某求得队率之职。”
见魏越沉眉不语,游殷又道:“自鸿都门学后,五校乐师不愁生计、无家室拖累者皆入鸿都做子门生。如今五校乐师不足二十,鲍司马为新选军士着想不得已如此,还望先生见谅。”
魏越展臂示意这人进来话,两人来带厅中,跪坐草席,魏越问:“游队率此前是如何教授军士的?”
“魏先生不怪罪?”
见游殷还关心这个,估计真的是鲍鸿的好朋友,先是诉苦拉近关系,然后再明鲍鸿的难处,魏越也是露出苦笑:“既来之则安之,半路而逃非魏某习性。”
如释重负,游殷轻呼一口气道:“游某也无良策,如教习童子一般,每三五日教成一首。诸求学军士用心刻苦,某却分身乏术。总之今有先生协力分忧,此事不难成。”
魏越也表态:“军士乐学,我等亦乐于教授,自然不难。我所疑虑者,便是每日有多少时间?”
游殷伸出食指比划,眼神无奈:“只有正午一个时辰,此前游某顾此难顾彼,难见成效。”
“那军士每日如何安排的?如果可以,日暮时再有半个时辰用以温习,可增成效。”魏越着眨眨眼,又问:“军士以何习字?”
不只是教授军士雅言、如何歌唱《诗经》,还要军士学会书写文字,还要不断复习前文,直到彻底学会《诗经》国风篇为止。
“军士以沙盘练字,每日训练不同……”游殷着摇头愧笑:“若先生有恒心,日暮时多半个时辰并非难事。”
见他这模样,魏越也理解,哪怕关系再好,是鲍鸿为了自己的治军效果骗了游殷。游殷能认真教学已经是品德高尚了,没理由再给自己找麻烦每日多辛苦那么半个时辰。
多半个时辰,又不会多拿半个时辰的俸禄?何况一个有钱、有关系能学音律,并不受鸿都门学诱惑的人,怎么可能在意这么点俸禄?
游殷也有不信任魏越的因素,后续交谈中询问魏越乐律相关的底蕴,见‘八音’之中魏越只会丝音之琴、土音之埙、革音之鼓。虽教学军士音乐不成问题,可后续训练军官时会有所不足。
音律是军士学习文化、保持士气的有效手段;也是军官阶层必须掌握核心技能,一个合格的北军军官能以音节变动传递号令。
魏越察觉游殷顾虑,直问:“游君,莫不是魏某就职乐师有所不妥?”
摇头,游殷解释道:“先生能弃鸿门捷径而不入,高洁品行昭然于世,岂容他人置喙?”
听这话里意思似乎有人会不满意?魏越眨着眼睛一脸疑惑,见游殷引出话题又闭口不言,便皱眉不快:“游君,魏某自知年幼恐难服众。此番入职北军,不做点功绩,魏某无颜面见父母、师长。”
见游殷还是犹豫不言,魏越微微侧身留了半个背影给游殷,下巴扬起一副不待见的架势:“若是游君心存顾虑,大可不言。反正魏某绝非知难而退之辈,迎难而上才是我辈少年风采。”
“唉!”游殷长叹一声,道:“其实此事与先生并无瓜葛,先生安心教授《诗经》,军中自无人敢滋扰先生。适才,是游某失言,此事确实与先生无有干系。”
罢,这人起身踱步来到魏越面前,深深作揖以示歉意,并提醒:“军士操训后,屯长韩舒会来拜谒先生,磋商后续教学事务。”
游殷脚步声渐远,魏越分析线索,只能断定游殷非常的不待见鸿都门学,可能包括心向鸿都门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