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空卦(2 / 2)
“没罚自己抄书!”沐清轻舒了一口气,开始从这种要命的气氛中奋力往外挣扎,索性停下来不走了,
“小师尊,你与许先生算不算是同道中人?”
“不算!”钟逸尘忽然收起云袖,答的干脆,
在他心里,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同道中人,殊途同归,就算表面看上去再相似,那也是参商两路,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沐清:“那你与王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钟逸尘有些意外,这猫崽子平时话极少,今天却大有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行啊小沐清,八卦到你师尊头上来了!你问我和王家,那关系可太远了,上千年的交情,算不算情比金坚?”
钟逸尘随口糊弄自己的小徒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可沐清却从这话里听出几分追溯当年的意味来,
“上千年?是琅琊王氏名满天下之时?忠国忠家爱民,唯独不忠君!”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迅速冷固结冰,钟逸尘那双桃花目,此刻没有半点桃花的痕迹,瞬间阴冷矍铄,戾气十足,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混账话?谁教你的?”
沐清垂下眼眸,看上去有几分委屈,“爷爷说的,匹夫之交,尚不负心,何况丈夫,琅琊王氏一族宰辅天下,光名士便有千余,任何一个中古豪族都难以望其项背,然王氏之功,从不在护拥君主之上,而是能让百姓少受乱离之苦!”
钟逸尘卡住胸前的一口怒气,被这丫头几句颠三倒四的话语,撞了个七零八落,一时哑然,生平头一次觉得,徒弟教的好不好,师父也是有责任的!
想自己天天逼着这丫头抄书学医,无非是指望着有天她能靠自己充盈经脉平和气血,好克制身上那只傀儡蛊,现如今小崽子已经能自己从噩梦中醒来,轻功也大有风过无痕的境界,可他却从来没认真想过小猫崽子真正在意些什么?
钟逸尘一指身边的青石,言简意赅,“坐!”
沐清气沉丹田,开始准备听一顿训,没想到钟逸尘这个洁癖也咬咬牙坐了下来,好听的声音松散慵懒,让人放松,
“小阿暖,你喜不喜欢王家阿公?”
“喜欢,”沐清点头。
“嗯,王氏来到余姚已有数百年之久,不乏能人贤士,却并未入朝为官,无他,乱世明主,不需要罢了。”
“伯安的六世祖,有位莫逆知己,姓刘名伯温,经常与伯安的高祖住在深山,两人与花草为伴,饮风赏月,逍遥自在,王世祖时常下山,给人卜卦看风水,养活一家老小。”
沐清有所触动,“刘伯温,朱元璋的贴身秘书,竟也是王家的老友?”
钟逸尘的目光飘过群山,“刘太师乃开国元勋,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老友王纲拖拽出山,官任兵部侍郎,王侍郎当时已年逾七旬,却是乌发星眸,一表人才,朝堂上下无不称奇。”
这王世祖莫非和无为道长祖上是一个师父,专修驻颜之术?沐清低头淡淡一笑,心道这要是让后世的姑娘们知道,早就围追堵截,成为妇女之友了,可下一秒钟逸尘的话,就让她这点吝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同年,广东海盗暴乱,王世祖为守一方百姓,只身平乱,被俘杀害,其子王彦达宁死不降,海盗头子因其父忠子孝,恐杀之不祥,扔半张草席,放走了他们,任其一路回到余姚……”
钟逸尘忽然收回目光看向沐清,“王世祖下山前便心有所感,只是时势如此,无从惧也!王詹事听从父亲教诲,官拜翰林院,天下己任,尽力也!无关乎忠于何人。”
钟逸尘自以为此番声东击西,做足了师长的做派,谁曾想小崽子沉思了片刻,忽然间抬眸坚定的说道:
“嗯,沐清今后也必定无愧于心,一生跟随小师尊,行医救人,浪迹江湖。”
“嘶!”钟逸尘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胡闹,谁告诉你我要去浪迹江湖了?下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