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心(1 / 2)
我心下一怒一哂,哼,倒是个叛贼认我当知己!
他拂袖端坐,银白长袍下露出玉色云丝长衫,一只韘形龙凤纹玉佩垂在腰间。云无心顺着我的眼神,略带期待的问道:
“公主觉得我这玉佩如何?”
“你僭越了。”
仙界规矩,除天帝御赐外,唯天庭皇族和四极王族能拥有龙凤双纹玉饰。罴族为叛乱之族,尚且不能佩玉,何况龙凤纹玉饰。
他竟淡淡道:“即便是为了它,我也是愿意一战的。”
“你不为了权力而战,竟要为了无关紧要的龙凤纹饰而战?”且说得好像战争极其简单一样!
“它很美,我为何不能拥有?”
逻辑清奇,却也无法反驳!
毓奇忽然近前来,伸手往我发间掠去,我一躲,他竟温柔的嗔道:“别动,你的发簪要掉了,我给你簪上。”
“不准动我的簪子!”
他的眼神和动作并不让人觉得是轻薄,可我又不喜与人接触,况这竹节发簪是我母亲之物,谁也不能动!
“好,我不碰!”
父亲曾说手持发簪,捻上清诀,便有绝境结界助我脱身。可云无心行事谨慎,只以一股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道让我的手移动着戴好了发簪,旋即手臂又被反缚在树上!
“公主淡妆素裹,岂非浪费了天然姿色?”
他清淡的眸子怜惜的看着我,目色迷茫,口中喃喃:“为族人,为朋友,我亦应杀了你,可是毁掉这么美的东西,岂非暴殄天物?”
忽然他似有所悟般唇角一笑,衣袖轻拂,我竟置身一片异境之中,身上绳索已解,可以活动自如,他悠悠然道:“这不是幻境,是我的秘境,公主不必试了,你出不去的!”
眼前此境,我真有点不想出去……
溪山迂回,流水清音入耳,山前四五间清厦,上有层楼,雕梁飞檐,宫灯环绕;屋后修竹千株,雪凝竹叶;院中老梅几树,含雪凝芳。行至廊下,仰头便见梅月半弯;屋内茶气氤氲,疏烟飘扬……
曾经梦想着与琯朗的偕隐之所,恰似这般。闲坐庭前,听一溪流水、看一山浮云;或偕坐窗下,同调水墨;梅横入窗,撷一朵梅瓣,写一幅山水……
眼望山间飞雪,竹篱微响,哦,是我与琯朗携手看山归来。梅枝低垂,琯朗摘一朵红梅别在我鬓边。脸上肌肤微凝,是他微启双唇,轻轻一吻。沉静的声音含笑在耳边轻道:
“这里冷,快进屋吧!”
回首却唯有我一人独立廊下,原来是微风飞雪,飘至脸颊……
“公主请坐,尝尝我煮的茶!”
厅中一几中横,造型古朴,颜色古旧,茶具星列。几旁置几只坐垫,云无心席地而坐,正在茶灶上煮水。身后一屏,绘有一人,风度翩然。室内四面书绘,清雅备至。
“公主觉得我这梅痷,可否成为世外偕隐之地?”
“没想到罴族大王竟是个清风明月般的人物!”
云无心煮水烹茶,我二人倒像是友人相聚品茗,此刻有这般心境,我是中邪了吗?他端起茶盏,饮了半盏,神思缥缈,半晌忽道:
“我只想过这样的日子,你说,我还能吗?”
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吗?
“我曾想带一个人,隐居梅痷……却终究不忍!公主,仙族和罴族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此语声犹在耳,似乎听谁说过?
“熊断不也是和一个仙族女子成婚了吗?夫妇二人有始有终,未必不让人羡慕!”
云无心目含光彩,充满了羡慕:“三弟他活得很苦,可是我却羡慕他。羡慕他为了娶得所爱,不惜毁坏己身,散去万年修为,偕隐荒山。此番族人欲反出大荒山,又以夫人为威胁,令他重修法术。大荒山荒僻隔绝之地,修行之难我深有体会,更何况三弟又是在经脉尽断之后重修呢!可他竟能忍人所不能,短短万年,竟又重回大成之境!大荒山之役后,他又被长老们抛弃,即便如此,他依旧带着他的夫人,不离不弃,而弟妹也与他生死相依……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紫衫夫人泪颜柔婉,决绝的将冰冷的戈向着心脏刺去的情景重又出现在眼前,我喃喃道:“情之所系,一往而深,同生共死,幸何如之!”
“公主也是个性情中人,若非敌我双方,我定要上北冥,邀公主一品清茶,共赏夜月!”
“我自不奉陪。”
云无心淡淡一笑,容颜清朗,神色安然,若非此时此地,以他的修为,谁能知道他是罴族之人?
“公主,若你我不是在此刻相遇,云无心能否入你的眼,成为你的朋友?”
眼神透着热切,可我不能和叛贼首领称兄道友!我又不是炎珝!
“你是叛贼,这无可改变!”
云无心毫不介怀,淡然一笑,宛若清风:
“听闻无瑕雅量端方,也许能与我饮茶一盏!”
他将我掳掠至此,难道是冲着北冥来的?果然他切入正题:“公主博览群书记忆超群,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