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节 误判(2 / 2)
可这件事在巴夏礼身上,还真就是现世报了。
这场战争,老实说巴夏礼应该负有相当大的责任,首先是战争的借口,亚罗号事件,那本身就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亚罗号的船甚至是一艘中国人的商船,不过注册地在香港,而且已经过期,另外亚罗号上当时确实藏有海盗,广東官兵拘捕海盗和船员是有理由的。
但当时英国人已经想发动战争了,他们急于找到一个借口,也就饥不择食,将这件事当作借口,其中甚至表示说,广東兵勇抓捕海盗的时候,扯下了船上代表英王的旗帜,是对英国的侮辱云云。
总之当时寻找借口发动战争的巴夏礼绝对想不到他会遭遇到这样的待遇,当时的他一心想要寻找几乎发动战争,然后为他的国家攫取更大的利益,然后给他带来更大的荣誉,结果战争打起来了,他的国家也取得了利益,但他的荣誉却没有相应的得到。
赫德看到巴夏礼的样子,他内心十分惊惧,他想到曾经作为巴夏礼副手时候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有些志得意满,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只等战争结束后,他就能改变命运,走上一条为国家服务,从而提高自己地位的快车道。
可没想到转眼间,巴夏礼就被人绑架了,策划绑架的人,就是那个朱敬伦,而赫德因为跟朱敬伦曾经关系密切,结果到了香港后,就被人冷处理,一时间从前途光明陷入黑暗。
后来他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朱敬伦又拉拢他,港府和额尔金也劝他接受中国人的雇佣,之后尝到朱敬伦给他权力的甜头,有一段时间赫德真的过的很快乐,这倒不是因为看到能提高家族地位的希望后带来的快乐,而是单纯的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感觉自己展现出自我价值的满足感。
所以很长时间,赫德忘记了朱敬伦给他带来的痛苦,但今天看到了巴夏礼,被朱敬伦策划绑架的巴夏礼的悲惨遭遇,新仇旧恨一股脑的涌上的脑子,他感觉被朱敬伦炸断的腿和破相的脸都隐隐作痛起来,他感到了异常的愤怒和痛苦。
“额尔金先生,我想我们也许应该试着出兵广東!”
赫德满汉愤怒的说出这句话。
额尔金看着他,若有所思,但最终摇了摇头。
“赫德先生,我们是外交官,我们身负的是国家的利益,不能把个人感情参杂进来。”
额尔金知道赫德的遭遇跟巴夏礼有些类似,这也是他让赫德来看望巴夏礼的目的,因为他刚刚感觉到赫德跟他交谈的时候,有的地方在替中国人说话,他必须纠正一下赫德的立场,那么让赫德看看,中国人是一个多么野蛮的民族,是十分有必要的。
看到赫德的样子,额尔金知道这些起到作用了,跟巴夏礼相似的遭遇,让赫德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感,这有助于将他的立场带回英国一边,继续为女王服务。
额尔金出身外交官世家,他懂外交,但他更是一个政客,所以也会使用这些政治手段,在中国这叫做权术。
成功让赫德记起了仇恨,额尔金又邀请他谈了谈目前的局面,这时候额尔金感觉到,他对赫德的判断有些怀疑了。
又是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西方人的自我中心情节严重,总觉得世界都围着他们转,他们的准则是最优秀的,全世界都应该附和这个准则,否则就是野蛮。他们习惯了以自己的世界观解读这个世界,他们只会改变别人,不会改变自己。
当发现赫德将个人感情带入工作中后,额尔金对赫德之前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加上一些久居高位的自负,他不认为赫德的判断就比他的准确,他有偏向认为广東地方势力武装军队的目的是为了对抗他们的朝廷,广東地方势力前往英国,是为了进行外交活动,他们即将组建他们的责任政府了。
至于赫德那些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中国规则,他慢慢认定是赫德受到感情影响而产生的错误判断。
加上一些人总是更愿意相信那些他们愿意接受的事实,额尔金不愿意接受广東地方只是在用武力对抗英国,试图保住他们的土地,因为真的是这样的话,意味着额尔金还要继续跟清政府进行外交沟通,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政府再打交代了,潜意识中他已经产生了期待广東人能组建一个更好的政府的想法。
所以他乐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广東地方势力正在谋求建立自己的责任政府,因为他乐意看到广東地方从清王朝分裂。
基于这个判断,他再次派威妥玛前往新安,向广東人表达他们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