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能坐以待毙(2 / 2)
衡璃默默低头:“我知道我太草率了。”
他继续说:“现在惊动了屠岸琨,他只会更小心,想来,计划可能要稍许变动了。不过,我打听过,过两天屠岸琨要去祭奠他母亲,出城一趟,这或许是个机会。”
“这?”
衡璃不太懂他的意思:“策反不是失败了么······我感觉好失败,被人抓了个现行······”
言商仿佛笑了一下,说:“那没关系,不是还有我?那封信虽然被他收走了,但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用。殿下尽管放心,两天后,会见分晓。”
衡璃愣愣地理了理思绪:
屠岸琨现在就是要造谣叶黎掳走衡璃公主,他们本来是希望通过衡璃公主现身市井来击破他放出的谣言,却被这屠岸琨以连夜杀了说书先生的血案掩盖,还放出风声说有人招摇撞骗,这个计划当然是以失败告终了。
然后他们就合谋了第二个计划,就是模仿屠岸琨的笔迹下达假的命令,衡璃两次在模仿信里写的都是要释放衡璃公主云云,顺便放出了谣言说景华苑里住的姑娘与屠岸琨有种种爱恨纠葛,但是第一回那个小宫女被当众杀了,第二回她自己也被屠岸琨逮到了,那个谣言像是为了掩盖囚龙而释放出去的,看起来屠岸琨也并不反感这个谣言,只要别人不知道衡璃在齐王宫,那么就一日不会有事。
衡璃叹了叹气,有点心累,拉住了言商的袖子,说:“真的么?我总觉得这个屠岸琨精得跟一只狐狸似的,而且下手还狠,那些人命,说杀了就杀了。”
言商眸子中沾染了月色,在这时候格外的清朗秀丽。他轻轻开口,仿佛月夜流水:“那,你觉得······叶谪呢?我下午听你说,你看不上他。”
衡璃连忙摇头,老实说道:“我那时候是瞎说的。”
言商眸中像突然晕开了涟漪,盈积其间的月华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他有一点欢喜。
又似乎没有。
衡璃便继续说:“屠岸琨非要那般逼问我,我也只好那么说了。其实吧,其实我觉得,都是我不配,我这个人,在七国臭名昭着,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叶谪那种优秀的人——芝兰玉树,我知道我和他并不相配。”
但是言商真的对这个问题极其感兴趣,继续问她:“我先前听你说,你说过——叶谪负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叶谪与殿下有过交集?”
衡璃目光躲闪了一阵,却只说了那个坊间流传的版本来:“你没听说过那个普天下人尽皆知的笑话么?本公主投怀送抱他却不要——你非要我再亲口告诉你么?”
没想到言商却轻笑一声,仿佛这真的是一个笑话。
衡璃就奇了怪了:“你笑什么?”
言商说:“公主说这是个笑话,我自然应该笑一笑了。不然公主不是尴尬么?”
衡璃落寞道:“我还以为你要宽慰我一两句,骂一骂叶谪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言商竟然沉默了,沉默半晌后,遂她心愿似的:“叶谪确实不识好歹。”
衡璃:“······好敷衍。”
言商并没有轻易放过这个问题,反而接着问:“可是公主殿下不是在那夜放了狠话,说一定要嫁给叶谪的么?”
烛光下,衡璃的睫羽轻颤,她垂眸,快要干涸的笔触又堪堪在宣纸上划出来一道干枯的印子,她说:“戏言而已,谁那么执着追求一个不喜欢的人呢?叶谪其实也看不上我,他······他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这句话是真心话。
从前,叶谪便骗了她,他只是想要她的仙元,他的目的那么明确,一旦得手,半分的温存也会吝啬了。
如今,叶谪并未答应娶她,只不过是看中了她背后的种种好处了吧,譬如陪嫁的两个富得流油的郡。
她幽幽叹气,继续说:“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本可以有更好的,我不想一辈子都栽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言商目光里似乎有些了然。他轻轻地拾起桌上滚落的毛笔,轻靠在了笔洗里,卷好了纸。
她似乎有点困倦了,或许是今天被屠岸琨吓到了,现在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没想到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她额头上有一枚冰心白玉般的印记。”
衡璃彻底睡着了,透过面具的边边角角隐约可见脸颊通红。
他想,戴着面具睡觉怕是很难受,便自作主张地要取下来。
哪里知道手刚触及面具,衡璃的眼睛就突然睁开,说:“你别动!”
他收了手去,解释说:“我是担心你戴着面具睡不好。”
衡璃似乎还是迷迷糊糊的半醒半睡状态,刚刚一睁眼也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她也没有别的动作了,很快就又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念有词:“别摘我面具······我长得······长得不好看。”
叶谪轻轻揭下她的面具,眉心一跳:
她的额头上,有一枚炽烈如火的赤红色印记!
除了这枚印记,她和羡鱼,长得真的是一模一样。
叶谪下意识地就想要摸一下她这张脸,可是手伸上去,却像对待冰雪般不敢触碰,他害怕这也是幻象,是他这么多个夜晚来一直做的梦。
他害怕这不是真的。
然而指尖不经意地触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却告诉他:这都是真的,他面前的这个女孩,确实有一张和羡鱼一模一样的脸。这是真实的。
他一瞬间不敢乱动,他怕搅扰了这份静谧美好。
但是他也明白,一张脸不代表全部,一张脸而已。
所有与羡鱼相关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他害怕终有一天他会忘记她的模样,可是他为她作画,每一张都淡淡地失去色彩,逐渐地化为白纸。
国师说,这是缘分尽了。
直到今天,他在那里,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明艳的脸,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