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今天依然想磕糖(2 / 2)
对方眸中一闪而过了一丝狠厉,说:“灭口。”
衡璃惊了半天,才回过神,自然而然地扯住了黑衣人的袖子,说:“灭什么人的口?是那些无辜百姓么,还是?”
对方轻轻摇头,说:“今天不能出去了。昨夜小公子回来时在囚龙备了案,我查了一番,发现他杀了所有讲过‘夜亡婚’的说书先生。”
衡璃震惊得不能动弹,半晌后,幽幽说:“这,得造多少杀孽。”
对方垂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所以,本应该于今日就扩散的消息,因为昨天夜里的命案而失色不少。这一招围魏救赵,他倒是狠得下心。如此一来,众人关注的焦点都在于命案上了,对于这些人的共同点,也就是都曾经讲过‘夜亡婚’,也就会更加地关心。”
衡璃说:“他,他也在变相地让更多人知道那折‘夜亡婚’!”
对方点了点头。
衡璃一脸颓败,说:“这个小公子,好狠毒啊。”转而她又想到自己上半生造的杀孽来,忽然说不出话来了,自己和他相比,还不是一样的么?
她当然明白乱世之中自然是弱肉强食,所以她希望可以保护母国,保护这个有她挚爱的人的地方。
“乱世里,不够狠的人,就站不住。”他目光放在了窗外的三个小宫女身上,幽幽道:“你方才也听见了?那个小公子借了这个宫女的灯,说今日派人来还。你觉得他是来还的么?”
衡璃望向外面,忽然联想到说书先生的惨死,一阵毛骨悚然之后,才犹疑地开口:“你是说······他是要杀人灭口的?”
寒冬的北风呼呼地刮过,带走了枯树上最后一片枯叶。
衡璃听话地坐在屋内,临摹着密信的笔迹。
看得出来,她临摹的功力很强。
黑衣人说了,要想出奇制胜,就要出一个“奇”字,必须要让对方措手不及。现在能让小公子措手不及的,除了谣言,就是背叛了。
囚龙组织人心并不涣散,对小公子的印象自然是井井有条绝对服从之类了,小公子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些人会在关键时候突然涣散。既然要这些忠心耿耿的人背叛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伪造命令了,这样窝里的人自己斗,还以为是奉了圣旨呢。
而且,待事情办好以后,再杀人灭口,一时之间小公子必定是方寸大乱。
叶谪如是想。
叶谪想了很多计划,只是想到那个孱弱不堪的少年却也可以下此毒手,就不由得觉得简单的计划未必会达到应有的效果。最后,他望了望还在临摹字迹的衡璃。
衡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你到底是谁啊,你应该有名字的吧?不会只有代号吧?”
叶谪垂眼,看着雪白纸上她临摹出来小公子的清逸字迹,微微皱眉,说:“你这个字写得太秀气了吧,不像男子写的。”
衡璃就有点生气了,说:“你说我这字写得阴柔喽?”
他轻轻点了点头,但望着衡璃时,她却翻着白眼,然后说:“人家本来也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男子汉,谁都跟你似的,是个粗人么?”
叶谪:“······”
他是个粗人么?他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粗人了?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粗人的时候,衡璃又拿腔拿调地开口说:“你这些粗人当然不明白人家一个清隽少年写字,当然要飘逸一点清丽一点,——”
叶谪默默坐下来,从她手里夺过来笔。挥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行蝇头小楷: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
然后换行,再度龙飞凤舞,用飘逸的行书写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再之后,是真的力透纸背,一个狂草潇潇洒洒写了个“神”字。
这三种写完以后,瞥了衡璃一眼,将笔又塞回她的手里,看着她愣神的模样,说:“你觉得哪一种好看?”
衡璃愣了半天,指着蝇头小楷,认真说:“这个好看。”半晌后,才认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是一个有文化的粗人。”
叶谪:“······”
衡璃继续临摹字迹,但还是絮絮叨叨,说:“你到底叫什么啊,你到底又是为什么帮我啊?师父说过什么什么‘无功不受禄’的,我可不能平白无故地受陌生人的恩。”
叶谪刚想瞎编一个名字,就又听她说道:“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谪便问:“为何这么讲?”
衡璃低头望着雪白宣纸上的字迹,歪着头又打量了一番,才说:“没什么,只是、只是说说而已。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叶谪点点头,说:“‘言商’,我的名。”
衡璃顺手就在纸上要写出来,头也不抬,问他:“是哪两个字?”
叶谪忽然坐在了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在纸上逶迤行进,笔走龙蛇,写下“言商”二字。
衡璃看着这两个字,止不住地觉得怪异,怪异在哪里也说不上来,于是就想要问一问,但是猛一回头,就发现,两个人相距不到一寸!
几乎是要贴上去了,要不是衡璃戴着面具,对方戴着面巾,恐怕会更尴尬。
言商尴尬地站起来,在屋里虚晃几圈,若有若无地开口:“齐国的屋子,布置得还······”
衡璃等着他说,以为这种“香炉小几、盆景珠帘、帷幔竹帘”的布置应是很得他心的,因为很得她心了。
但是言商嘴里却蹦出来一个“挺丑”。
这就,就很尴尬了不是么。
衡璃低着头继续临摹着字迹,言商却突然开口:“公主,我先走一步,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说罢,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