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水月镜花（2 / 2）

1977年5月1日。

石溪竹从此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充满阳光，就觉得每一天都会有喜讯传来：

“砰砰砰”村团总支的门被敲得震响，石溪竹打开门，执勤的王云才进来喊道：“石书记，莲湖小学电话”。石溪竹跑步到勤务室抓起电话，对方就抢先发出声音了：“石溪竹吗，你听出来我是谁了吗，我是丁运啊”。

“噢，是运哥啊，你在莲湖小学任教啦”？

“是啊，报全校音乐和少先队辅导员”。

“太好啦，我们曾经有很多相似经历……”石溪竹即刻想到了自己：我与丁运志趣相投，经历方面怎么也有那么多的相同点，这难道是天作游戏，是在戏我还是在戏毕婷婷呢！

“我没有别的事，我们稻田区，缺的就是蔬菜，想你们是蔬菜社，能不能为我买些菜苗子啊”？石溪竹热情回答：

“不用买，我为你要些来”！

“那太好了，我什么时候去取”？

“好啦，一半天我给你送去，顺便故地重游哇”。

“哎呀呀，那可好极了，十六年啦，叙叙旧，我们是该好好喝一顿了”。

当天晚上，石溪竹在西厢房、自己书屋里摊开两裁画纸，他点点撮撮为毕婷婷画起杭州西湖山水画来。父亲石成雨从外边进来，他忙站起：

“爸爸，还没有睡呀”。

“嗯，你这是给谁画的呀”？

“这……”石溪竹吱唔着，英俊的脸上即刻潮红起来。石成雨笑了：

“怎么还有背着爸爸的事情，是不是在和哪个姑娘谈恋爱了”？

“是，毕玉婷”，石溪竹不敢不向严厉可怕的父亲从实招来。然而今天的父亲却是那样温和而耐心：“毕玉婷可是个厉害的丫头，凡事逞强好胜，你不怕受她的气！”

“厉害不怕，只要讲理就行吗。”

“嗯，这丫头倒是很聪明，生得也漂亮”，说至此，老父亲陷入沉思：“她会不会是在和丁运谈恋爱呀，人家丁运可有家边优势的呀，男女接触久很容易产生感情的。人家这些年可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石溪竹哪里肯认同父亲的猜想：

“不可能，怎么就那么凑巧，难道我看好的，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好吗？如果是这样，但愿我是世界上眼力最差的大白眼”。石成雨听了微笑道：

“我四儿如此重旧情，比爸爸强。喜欢她，等有时间我去莲湖找毕云生、郭青给你去要毕玉婷”。

次日，石溪竹提了两个篮子到第三生产队菜园里找师父，老画匠为他挖了各种载剩下的菜苗。还帮他绑缚在自行车上：

“溪竹，路程不近啊，快骑也要好几个小时呢”，石溪竹笑了：

“想去的地方不觉得远”。

故乡，那熟悉的轮廓，越来越近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在他的眼里都那么富有生机，是因为这里是外婆的莲湖，记忆中蕴含着两位生命中不可割舍的女性，那就是生身母亲和毕婷婷的形神和温存。

石溪竹先踏自行车顺湖边小路来到了北冈角下。他不知道生母柳静媛被葬何处！他向冈中高喊：“妈妈，儿子来看你啦！妈妈小亮好想你呀……”

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大公府”。在四合院外，仰望门楼，还有门前那株老柳树，就连上面的鹊巢也依旧存在，看来是，惟独自己这个当年的小萝卜头，已变成这般翩翩青年了，还有这前边河塘之间的这一片开阔地，又建起了一排新房，这大公府不再是村外，而是被包围在村内了。呦！院子那不是丁大娘吗，老人家还是那个样子。

老丁太太从鸡窝里往外掏鸡摸蛋，有蛋的，便扣押在竹篮子里，没有的则释放自由了。石溪竹走过去：

“老人家，还认识我吗”？老太太看了看：

“啧啧，这不是小亮吗，石溪竹吗”？便忙起身来：“快到屋，让我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喽”！

“可您老还是那样，一点都没见老”。

“哈哈……”

西厢房推门出来倒水的郭青冲老太太就问：“老婶子，你家来亲戚了”？老太太一听笑了：

“你好好看看”，郭青看得仔细：小伙子容貌标准，高挑个头儿，仪表英伟非凡，可就是认不出，石溪竹行了个礼：

“姨娘，我是小亮啊，我回家来啦”。

“呦，是小亮呀”，郭青触景生情，“唰”眼泪便泉涌了。她想起当年离别时那艰难往事，怀念好姐妹柳静媛！泪如雨下：

“苦命的孩子呀，你终于熬出来了”。石溪竹百感交加：

“郭姨，一晃时隔这么多年，我一天也没有中断过想念！顺便给您们家带来一筐菜苗”。说着石溪竹从车上往下卸筐，老丁太太揭开一个筐上的塑料布：

“豁！茄子、青椒、西红柿、这菜苗子齐全了。我们稻田区就不如蔬菜社的，有好菜吃”。郭青忙过来：

“石溪竹啊，别忙了，让他们卸吧！快进屋坐，歇一会儿，路上很累吧”？

这时丁运骑自行车进了院子：

“哎呀呀，小亮啊！你可回来了”。他忙摘下近视镜过来与石溪竹握手：

“刚才我看着象你，这一天我在校园里，竟左顾右盼往大门外看了，只是愣没看见你过来，快到屋吧”。

“唉，我说老运子，为什么就得先到你家呢？”郭青不让了，老丁太太“呵呵”乐。丁运笑道：

“郭姐呀，本来你和石家就是隔房子的，我们家与石溪竹家可是在同一个房子的东西间呀，当然近喽”，说罢拉着石溪竹就走。

石溪竹回头想与郭姨道歉，突见西厢房门口站立着刚洗过长发的窈窕淑女，他鄂然了，心“咚咚”跳起来：这不是毕婷婷吗！在我的心中，你是永远的白雪公主，你是最美的，我此时多想冲上去，拥抱和亲吻你呀，再爽然捧起，旋转上一圈，然而，我万万不能失态，一定不能啊！这将反应出我的家教，思想修养。如今的我已不是中学临毕业的那次，今天的衣着整洁，有见得人的尊严了。

只恨此刻的院内，为什么不能只剩下我和你，变成在寂寞的月亮里。再说，她此刻是否还喜欢我呢，如果不喜欢，那我不是对她有失尊重、甚至侵犯了她的人权吗！当然，是流氓行为还是爱情行为，要取决于蒙受者的供词了。

两位青年目光相对，互相缓缓接近。毕玉婷的眼里饱含着喜悦：“我问你，是谁干嘛来这里？……”石溪竹听了冲她点了点头：

“来这里，以竹当马，玩……”石溪竹没有说出最后一句“玩拜天地。”便改了口：

“真想你们啊”！丁运笑着对毕婷婷说：“正好你帮我招待一下，陪陪青梅竹马的石溪竹，小时就看着你俩要好，叙叙旧吧，我先去忙了，将菜苗子载后园子里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