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回、故乡的云(1 / 2)
一九六二年石成雨携家搬迁回到了出生地杏花村。这里给石溪竹的初步印象是,村庄没有莲湖村养眼,显得老旧落后不顺眼。其实,更有那原始自然村的无方圆,无拘无束独特之美:每年春风杨柳清馨明目时,杏花开满了荒冈、河岸、田边地头,乃至家家户户的宅院中。更有许多一米粗奔十米高的古杏树,引领繁华宛入上河图。刚刚杏林落红雨,便有桃花省春来!
石成雨深有感触,只身离家漂泊了二十八年,如今带回来了一大家子人。这里是唐朝唐高祖唐太宗,因看见鸟和蛇斗架建的青龙寺的地方。又因统治失调建庙管理出差,竟然占地数以百里之遥,无法修的庙墙。我们便是住在了庙产“无形墙”之中了。年轻时冲出了无形墙,如今又要回归无形墙内了!
哥俩住一个院拥挤,有些没大用又舍不得扔的东西无处放,便叫石浩用苞米秸秆夹障子、抹泥盖了个下屋小房子。想起祖宗传下来的石家有野神保家口,又叫石浩画了五个清朝人像,说是五太爷。继母放在下屋里点香还磕了头。石溪竹不明白:“这能作什么呢?”柳丽媛告诉他:
“可以保佑我们”。
杏花村由两个生产小队解体为四个生产小队。孙庆文孙大虎,大字不识,苦大仇深,土改时干部。但是天生聪明有勇有谋,并且护体向热,非常尊重知识分子,重视人才。他由原来的第二队队长,经解体后建立了第三生产队并就任了队长。剩下的人就是第四生产队了。一直和他争权的牛禄,就任了四生产队队长。
也是孙庆文咬尖儿,将匠人都收编到了自己的第三生产队,虽然抓阄得到的土地质量是最差的,但是分值收入总是不比一二队差。那四队就惨了,虽然抓阄得到了河岸淤土好地,却因缺乏人才管理,一直是收入最差的生产队。
第四生产队的社员,在村里没电的晚上,有凑到一家唠闲嗑时还在责备:
“妈的孙大虎把咱们甩了”!
……
一从落脚杏花村,石成雨便给儿女们招集一起上了一课:“你们要勤劳本分,受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们太爷石朝宽石老千、是个千户长、你们爷爷石庆文又是一方山头,还放过局,这些为时代所唾弃。并且这里是我们最后的落脚点了,只能是无条件屈服于世,苟且偷生。因此,要一改旧的家风,让人们改变对我石家以往又臭又硬的坏印象,是很艰难的。这就是我宁愿在莲湖村忍受着凉的气,也不愿回归故里杏花村的原因……”石汉插言了:
“回杏花村,会因是爸爸的家乡,总会有点关照吧,不会有人骂我们是着凉的。”石晓芬讲:
“主要我们是因为,这里是向大城市提供副食的蔬菜社,可以捡菜帮子吃得饱些,生产队地里废弃的烂菜帮替换掉,难以吞咽的含鼠粪鸟粪的草籽。”
石成雨对孩子们说:“况且我又是教师,我连孩子都没教育好,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家乡父老!”。听了父亲这话,最担忧的当属石溪竹了,他背地里和三哥石青讲道:
“三哥,今后要属我们俩挨打的最多了,打你我就要跟着借光。”石青不服气:
“凭什么就打咱俩呀,还有二哥、石晓秋呢?”
“你总爱惹祸给爸添堵,咱俩是半大小子抗打。二哥十五岁了,快长大成人要搞对像了,需要有尊严的不能再打了。晓秋妹是丫头才六岁还小。咱家在莲湖村爸是市甲等优秀文教工作者,在杏花村是着凉的了。爸的压力大了我俩也就大了。”
“这这咱俩还不如不搬家了。”
石溪竹喜欢小动物,他要养狗,被母亲柳丽媛制止:“不行,人都没有吃的用什么喂狗。”于是石溪竹提出养猫,父亲同意了:“养猫可以,我们这土包房子,受不了耗子导洞。”他要来了一个猫仔,当养到了半大时,竟然将后院邻居家的兔仔叼了回来。石成雨下令:“石青,将这猫扔了吧,以后它还要惹祸的。”石青想,这么大的猫是记道的了,还会回来。于是,他决定将猫扔到沉香河里。是父亲的决定,石溪竹不敢反抗。他只好跟随三哥石青,送猫一程了。回到家后,他用纸写了汹手,悄悄贴在了石青的后背上。石青出来进去,那纸条扇动着,家里人看见了发笑。
“水凶,”石成雨这才惋惜讲到:“欠妥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伤害了四儿子的感情呢!”
一日。石青去上学,被几个小子拦住,不让他进校门,他们打了起来,结果都被石青打败了。西边邻居牛禄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找上门来,石青的叔叔石成春迎上去:
“小孩子打架没反正,过一会儿就又好了,也值得你领来不让”?
“怎么我们孩子被你们孩子打了,找上来不对了”!
“不介,你要怎么地我和你拭把拭把”!说到这,石成春挽起了袖子。
牛禄拉着孩子转身就走了。石成雨忙走出来迎上去赔礼:
“牛大哥,别生气,这都怪我教子无方,这是十元钱,回去给孩子买一瓶红药水上上,再买点吃的……”那牛禄见石成雨没有强硬的意思,就转回身不依不饶了:
“哼,还当过老师呢!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别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了,好好接受监督改造吧。”这句话是石成雨最扎心的。石成春拽回石成雨:
“哥,你有钱没处送了,给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人待的”!说着轮起了拳头:“是老右怎么了,你给我快滚,慢一步吃拳头”!
那牛禄赶忙抢过钱,拉孩子紧跑两步走了。他那两个儿子又互骂了起来:“你妈妈的,你妈妈的”!牛禄本来还没有消气,见两个儿子内部又互骂起来,就上前解释:
“你俩老打什么架,啊,你管他妈叫什么,他管你妈叫什么?你奶奶的”!
石成雨耐心劝弟弟:
“我们爷爷是个千户长,清朝时管理千户人,爸爸时,又是江湖光棍儿,我不愿回杏花村来,就是因为早年爹留下了这个又臭又硬的名字。我一心想改变这个“家风,我们老实了,不就完了吗”。石成春对哥哥的想法不认同: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们一没钱,二没势,还要任人欺负,我们还能活吗?你说没钱没势的人,想不让人欺又能怎么办?在野蛮狡诈的环境里,只有靠野蛮狡诈才能生存。你知道去掉了自己孩子的野蛮狡诈,将意味什么吗”?哥哥石成雨,自以为比弟弟石成春有见识,文化素质高,当然厌恶黑暗的野蛮狡诈。他便意味深长,耐心解释给弟弟石成春:
“我们从小都读的是孔孟书‘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子不教父之过,仁义礼智信。现在有些东西不提倡了,但又提倡一个公德,有什么不好。真有大不公平,还有给你评理的。”石成春的脸扭向土墙:
“你得了吧,给你公道,但是不能保你的命。要在你被人害了以后,才能给你摆平。那你不是也死了吗!所以呀,活好活坏还得靠自己。别人的孩子不讲公德,你让我们的孩子讲公德,这不是找亏吃吗,我石成春,是不会宁愿让自己的孩子受屈,来换个家族好名誉的”。石成雨反驳:
“古语说得好,棍棒出孝子,难道让人家骂我们没有教养的好吗,最后去让社会教育吗?你也应该好好管一管侄子们了”。石成春有些反感,哥哥石成雨的秀才腔调了:
“管什么,孩子们跟我们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着,连一顿饱饭都吃得费劲,一个个骨头拉沙的,下得去手打吗,你我小时,他爷爷是娇生惯养的。就是我们挨了两年饿,不也会出去偷地主老财的玉米棒子,凑合吃两天吗,如今也没留下偷的习惯。我就不信,这孩子不管教,他将来会翻天。随秧长的更有生存能力,那过分的教育,就是要将孩子变成了木牛流马机器人,工具人了”。
石成雨虽然是在社会上,混得头破血流还乡的,竟然发现在家里也不被认可了,未免恼羞成怒。当然他还有要做人的尊严,不想再听弟弟说,便进了里间,坐在炕檐上,他要想感觉一下,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没有存在的空间:
“石青,石溪竹你们俩过来,站好了”。石青、石溪竹乖乖地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石成雨先看了一眼石溪竹:
“你最近犯什么错误没有”,听了这样问,石溪竹忙小声回答:
“没有”。于是,石成雨又问石青:
“因为什么打架”?
“是他们大伙先打我的”。
“啪”,石成雨一巴掌打在石青的脖颈上,石青站稳了又说:“他们先打我,我就打他们”。
“咦,你敢顶撞我!我嫌打你们手痛,你俩过来过来,离我近一点站好,把裤子解开,脱下去,我嫌弃就这么打你们不疼”。
石溪竹想:也没有我的事呀,可是如果不从,这后果是不可想象的,因为父亲会记下了,那就没完没了,早晚会过这一关的。我索性假装作出解裤带的样子,不过要慢慢地,等着三哥肯定会反抗的,不等我改完了,爸爸的怒火就会引到他的身上了,且爸爸的体力有限,我就没事了。
于是,石溪竹慢慢地解带子。石青一动未动,石成雨见老三没反应:
“你解不解”?石青觉得这是在受辱,孩子也同样是有尊严的,可杀不可辱:
“不解”。
石成雨便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骂道:
“好你个逆子”,便左右开功搧起大嘴吧来,石青本想躲开,但因稚嫩无力,挣脱不了,被打得惨叫,一声声喊妈妈……
善良的柳丽媛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场面了,她冲上去,一下子推开石成雨,把孩子藏在自己的身后:“你这是怎么了?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你要打,就打我吧”。石成雨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