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个小女娃的承诺（1 / 2）
养妈的病，其实一直就没有好过，她只是在养父出事的这期间，强打精神支撑着，忍受着。在养父逝世之后的日子里，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影响了这个家的正常生活，一直暗暗地强撑着，甚至不想在二姐面前表现出病态的样子。养妈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倒下了，这个家就能可能垮塌了。女儿虽好，毕竟她还有个家，一旦她倒下起不来，女儿是走是留，是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倘或女儿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家里便只有一个傻子儿。傻子儿虽然已经快长成大人了，但他还不能自理，长大了也不可能自理，翠翠如果一走，再没有人去管的傻子儿，就只有死路一条。
养妈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家的未来结局，她不想躺下，她想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去维持着这个家，可是，疾病却不让她爬起，她开始吐血了。
二姐看到养妈的吐血后，本能地害怕起来，她按照养妈的吩咐，从火塘里铲来了一把灰，倒在那血上，将其扫去。看到重新干净的地下，二姐的心里稍稍舒服一些，养妈又开始吐血了，而且这一次吐的还多。
养妈看到二姐那个害怕的样子，她自己更害怕了。已经面黄肌瘦的她，拉着二姐的手，说，我的个翠翠！妈要是不行了，你怎么办？你那个傻哥怎么办？
二姐摇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要不你还回富家山？养妈试探着问。
二姐摇着头说，妈！我怕！
养妈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不想为难我的二姐，也不想为难她自己。她甚至想到，如果她走了，二姐就算真要回去，那也是应该的事。只是，那个傻子儿怎么过呢？
想到这里，养妈就突然产生了要活起来的强烈愿望。她拉着二姐的小手，说，翠翠！妈不想死，妈想活，你去把三叔叫来，妈要求他一件事儿。
嗯！二姐点点头，转身就去找三叔。二姐虽然不很清楚三叔跟这个家是一个什么关系，但却知道三叔是经常来这个家，与养父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吸烟拉家常。抬养父进家门的时候，三叔第一个走在前头。
三叔的家与这个家隔日得不很远，一个东头一个西头。
二姐找到三叔的时候，三叔正在家里搓草绳。二姐怯怯怕怕地叫了一声三叔，三叔就问，翠翠，你咋来了？啥事？
我妈叫你去一下，二姐说，我妈说找你说个事儿。
三叔似乎有预感，他怔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跟着二姐一起过来了。
三叔来到养妈身边的时候，养妈又吐了一些血。二姐没等养妈吩咐，就赶紧跑过去拿来扫帚，弄来灰，把地下草草地扫了一下。
三叔就站在养妈的身边，明知故问，嫂子，你好些吗？
三叔呀！养妈以二姐的身份叫了一声三叔，然后突然睁大眼睛对三叔说，嫂子我不想死，我还有两个娃子，我死了好说，两个娃子怎么办？我这个家庭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嫂子啥事你明说吧！早有预感的三叔没有选择回避，而是接应。
养妈就先感激地看了三叔一眼，说，你一定要帮着想想办法，弄几个钱让我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治好！不能治好我就回来，能治好再说，如何？
三叔扭过头来，他不敢去看养妈那双睁得好大，让人感觉到象是饿鬼的眼睛。
养妈就接着说，我晓得你这个时候没有钱，我只是求你去帮我借几个钱，让我去试试！我这个样子，你也知道，连起都起不来，怎么去向人家借钱？再说，娃他爸也不在了，恐怕也没人敢借钱我。你不一样，你多少年年还能进点钱，是个进钱户，人家只要有，肯定会答应的，会给你这个面子的。更何况，这里的人个个都觉得你是个大好人，就算是知道是我托你办的事，他们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你这个面子的。
三叔听完了养妈的请求，说，好吧！我去试试！不过，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除了那些在外头的工人，恐怕没几个人拿得出钱来的，我虽然有些人缘，却也是人小面窄，不行市的。
三叔说罢这些，就好象怕养妈再逼他似的，退出了养妈的房间。
三叔走后，养妈捏着二姐的小手，带着一丝勉强的苦笑说，我的儿！菩萨保护我要是能活过来，那就好了。
二姐点点头，表示领会了养妈的意思。
养妈慈祥地看着二姐，那目光让二姐能够感觉到一种温暖。二姐就对养妈说，妈！我去跟你煮点糊豆吃，你已经两餐没有吃东西了。
嗯。养妈点了点头，她想强行让自己吃东西。只要能够吃下东西，她就能够活过来。
二姐去弄糊豆的时候，养妈又是一阵咳嗽，并再次吐出一些血来。
二姐端着那碗糊豆进屋的时候，养妈就提前对她做了个手示。二姐就很聪明地将那碗糊豆先放到一边，然后找来那把帚子，先将那血扫干净了，再把那碗糊豆放到养妈面前的一张破椅子上。
养妈端起那碗糊豆，不象是吃饭，倒象是喝救命药似的喝起来，很快就把那碗糊豆喝进肚里了。
二姐看到养妈能够吃东西了，心里骤然踏实起来。她端着养妈喝得光光的空碗，去了厨房洗碗。
二姐正在洗碗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呕吐声，二姐就赶紧往房间里跑。等二姐进来的时候，养妈几乎把刚强行吞进去的那碗糊豆全吐了出来。
二姐就又赶紧去找扫帚，好半天才把那里清理干净。地下是清理干净了，可二姐的心里却背上了深重的包袱，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睡觉的时候，养妈搂着二姐说，翠翠！妈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