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2 / 2)
分两次服用无效,那便改成四次。
未免后面的药效冲突,昭娣将汪实初以前制成药丸取出,化为药水给宁弘服下。
此时正好毕左过来,她放下手中空杯站起,正要去接那药碗,突然大脑一阵恍惚,甚觉天旋地转。
微垂下的眼眸一瞬敛起不属于她的杀气。
只一瞬,绝狠嗜血的眼眸再度垂下,恢复了清澈的神情。
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纤手扶额,被毕左扶住,“少夫人,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没事,药给我。”方才还浑浑噩噩站不稳脚跟,这会子又觉得浑身是劲,给毕左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去吧,这里有我。”
毕左怪异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宁弘,还是什么都没说,退了下去。
这一整天,几人轮流煎药,昭娣照顾了宁弘一夜,虽脉象仍是微弱,但稍有好转之势。
可宁弘,仍是不醒。
一连几天,每到午后,昭娣总会闻到那一股极淡的香氛味道。
大脑中的恍惚次数变得频繁,她只觉得是近日太过劳累,让她不解的是,为何每次恍惚过后,浑身一次比一次更有劲了。
原本将要好转的脉象,这日却突然变得严重,已然回天乏力。
“怎么会。。。”昭娣颓然瘫坐在地上,看着面色如常的嫡仙男子。
这时幸长跑来,手拿着一信封,见昭娣状态不好,汪实初上前摊开信封,阅览后,别有深意看着昭娣。
见他如此,昭娣一把抢过信纸。
“午夜时分,妆衔坊,解药。”
捏紧信纸,焦急问着幸长,“这封信你是从哪来的?”
“煎药时,便在地上,可疑的是,从未经过任何人。”
她转回身缓慢踱步,理了理大脑的思绪,“也就是说,这种脉象的确是人为操控,那盲女之死,也是他造成的。”
倾城的娇容深感疲惫,大脑中的恍惚晕眩再次袭来,摇晃着站不稳的身姿,正被汪实初扶住。
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眼眸,被他敏锐扑捉。
“娣儿,你是不是,出了何事?”他惊恐,从未见过昭娣那般眼神。
她只摇头,道近日太累,让毕左通知空芷,深夜悄然尾随她去妆衔坊。
这幕后凶手,总得对持。
是夜,星空,上弦月格外明亮,映得浮云悠悠,悠远静谧,周边醚云朦胧缓慢,随着静风飘移。
午夜时分,长安城些许稀稀疏疏的百姓。
昭娣徒身驾马,身姿隐没在夜色里,发丝摇曳,椴银步摇剧烈摇摆,衣衫缎带千千层层扬洒,似飞舞敦煌。
有个盈盈骑马过,薄妆浅黛亦风流,只是眉眼,焦灼。
白驹过隙街道间,人群纷纷仓皇让开,只徒留一地余晖让他们对着一抹绝美的背影观望。
“嘶————————”
纤手紧扯缰绳勒马,马匹疾降速,前蹄一跃,昭娣夹紧马腹高立空中,顿时间裙衫拂摆,一手紧握长鞭。
那手中是,宁弘的长鞭,冰冷冷的,倒是像极了宁弘手心的温度。
马儿恢复冷静,跃下前蹄,摇摆着自己笨重的马头。
妆衔坊点燃起明亮亮的红灯笼,颗颗连接挂在四角屋檐,不甚美观。
昭娣骑马在门前,只见空无一人,马蹄踏踏踱着步,昭娣身姿随之拂动,左右看去,正疑虑。
上空传来声响,引得她抬起天鹅玉颈。
那是极其虚伪,假声伪装的嗓声,夹杂着阴阳怪气道,“呵呵,终于来了。”
昭娣不会轻功,只定定抬头,屋顶若影若见黑影,看不分明。
那人似是知晓,也不为难,一手扯下一边高挂栏杆的长布条,向下挥去,普通的布条,在他手中犹如蟒蛇之势,夹带劲风梭梭缠绕住昭娣腰肢,内力一扯,她于马上被牵扯起,任着惯性也不惊慌,平摊开双手飞起,旋转一圈,稳步落于屋顶。
昭娣刚刚站稳脚跟,尚未看清眼前人,便朝那一抹身姿迅速施去长鞭,夹带一阵劲风。
怎料,长鞭刚要触及,被一手轻轻松松接住。
定睛看去,那人已一手紧握住鞭尾,他头戴斗笠垂纱,看不分明容貌,浑身黑衣裙摆缎蔽体,外套一件漆黑绸缎披风,连脖颈间都缠绕住丝纱巾,不露一丝肌肤。
倒是与魁梧健硕的扶绅翎,不大相似。
那此人,又是谁。
“既然约于此,不以真相示人,终归不合适吧?”倾城绝姿微抬头,傲立屋顶间,一手扬起握着长鞭柄端,浑身威严气。
他冷笑,微侧头看着牵连二人的长鞭,虎躯一震,猛然一甩手扔去鞭尾,昭娣赫然挥着长鞭向后一甩,一道破空之声,虽踉跄了几步,但所幸未伤及自己。
“如今,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言语散漫,捏着嗓音透着浓重鼻音,又道,“你该知晓,宁弘生死之权,在我手中。”
昭娣未露焦急惊慌之态,只扫视屋顶下稀少的百姓,重新看向深沉的纱幔,眉眼波澜不惊,“你的条件,说出来听听。”
面色逐渐凝聚起,一抹犀利。
他将手伸出披风外,玉白纤长的手指裸露在夜色。
一手慢慢地抬起,指向身后,“你若替我,亲自杀光长安城所有人,我便,让宁弘安然无恙。”
慵懒蛊惑的嗓音悠悠道。
“长安城的百姓,分明无辜,你所要的,若是我的罪名,大可直接取了昭娣一命便是。”她咬牙切齿举起长鞭执棍指向他,此人要求过分,竟要以全城百姓之命换宁弘一人。
那人见昭娣明显不愿,转身便要离开,昭娣在他身后再次挥去长鞭,他似下杀心,一掌甩回鞭尾,于披风里腰间取下弯刀,迅速冲来。
身姿敏捷如鬼魅,与夜色混为一体看不真切,尚未惊觉,那人已近眼前,伸长胳膊手持弯刀,朝着昭娣脖颈划去。
她浑身骤然,向后退倒扭下被白缎腰带包裹的纤细腰肢,弯刀刚划过昭娣眼前,一腿抬起,朝黑衣人伸来的臂弯踢去。
胳膊为躲避,急忙抬起收回,没了弯刀锋利的刀刃,她顷刻直起腰身,再挥去长鞭,二人你来我往,各自衣袂绝舞动,打得不可开交。
一声凤吹迎鸾驭,五色龙文杂衮衣。
昭娣终究只会简单的招式,面对变幻多端武功高强诡秘的黑衣人,略显力不从心,招式也变得慌乱起来。
更何况她一直没有内力傍身,招式也不过尔尔。
“啊————————”
一掌袭来,昭娣捂住心口连连退后,正欲摔下屋顶,被身后赶来的空芷接住,触不及防呕了一口血。
抬手擦去嘴角血迹,侧头嗔怪道,“不是说没喊你别出来吗。”
“主子,我担心你。”空芷略带歉意,将昭娣护在身后,扬起长剑怒对黑衣人。
她一剑抬起,剑尖指向那斗笠下随风浮动的纱幔,护主心切,“不交出解药,休想走!”
衣袂翻飞夹带劲风,空芷已经一跃而上,二人正交手,那黑衣人不知为何,突然大笑。
“是时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诡秘的笑声,回荡在长安街的上空,透着风,觅尽心间。
空芷疑惑,发觉身后怪异,回过身,只见昭娣跪在屋顶上,低垂着头,纤手紧紧捂着头。
“主子,你怎么了!”空芷已不再顾身后黑衣人逃走,收起长剑半跪在昭娣身边。
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是不断摇晃的身姿看似痛苦,嘴里仍旧小声说道,“不对劲,空芷,空芷你快走!”
突然,昭娣猛然抬起脸颊。
空芷大惊。
那双眼,昭娣素来清澈灵动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满透着,嗜血之色。
如此陌生。
那眼神落入空芷眼中,双目对视,她竟浑身不由来的,一阵冷颤战栗。
抬起的手微微发抖,想要去扶住昭娣,言语变得畏惧胆怯,“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昭娣使劲晃了晃头,深呼吸着,血迹还挂在嘴角。
她眼前一片恍惚交影重叠,天旋地转之感浓烈传来,颠覆大脑的感知,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怒火。
她终于知晓,那次次传入鼻尖的,是什么味道了。
可是,终归是来不及了。
月色下,昭娣一扬长鞭,已然弃下呆愣尚未反应过来的空芷,纵身跳入,人烟稀少的长安街道上。
终将溅起一阵,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