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京华(1)(2 / 2)
正堂廊后两侧边是四个单间,左侧分设帐房、银库,专事管理防卫营家当收支。右边为书记、典库,收纳各色资料,众人皆恭敬见过新上任的统领,常译只道各位好生办差便是。绕过长廊行到后院,大厨房正在准备午间饭食,另一边一排值房屋门紧闭,侧门直通马厩及署衙侧门,方便有事发生之时众人能最快速度反应出发。值房后是演武场,此时数人顶着烈日策马演练,一人上身*正在驯马。
那是一匹背上有白斑的黑马,驯的人被它甩在地上,腾起尘土无数。齐敬业抿嘴笑道:“那是骆夕,这一人一马都是倔强性子,已经五天了,都不服输。”
烈日下,马儿和少年都大汗淋淋。那少年瞪圆双目从地上爬起来,一鞭甩在地上,趁马儿避让之际又攀越骑上马背。结果马儿人立而起,少年再次从光溜溜的马背上重重摔下。记忆中相似的情景浮上眼前,常译有些愣神,轻声道:“防卫营为何要采买这未驯服的烈马?”
齐敬业说:“也是机缘巧合,上次朝廷分派马匹的时候,骆夕跟着去领马,这马被狼所伤,押运官半途将它套了来。原本以为驯好了也是良驹一匹,谁成想这马烈得很,人一近就发狂,那押运官本想杀它吃肉的。骆夕说这马杀了可惜,便问他讨了来,自己还出了二十两银子。这不,驯了五天还没骑上,我们都笑他傻,二十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常寿不甚理解:“不过二十两银子,万一驯好了可不就赚了。”
齐敬业叹息说道:“二十两银子在很多人眼里都不值什么,可这骆夕,他一家可都等着俸银过日子呢,这钱够他老母亲半月汤药费了。”
“不会吧,京城人都说防卫营活轻光鲜,多是富人子弟。这个骆夕如果真的家贫,也能轻易进来?”常寿依旧不信。
常译此时方收敛心神,淡淡说道:“久居京城之人,多少都有些自己的门路,不管贫富,只要忠心为国就好。”
齐敬业忙道:“大统领说的是,骆夕虽然内向,但大伙儿平日也挺照顾他,毕竟都是一个衙门的人嘛。”话毕又将众人召集过来,朗声道:“防卫营众人,见过常统领。”
“见过常统领!”先前就有人耳闻武安侯世子常译要接任统领一职,只是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本人,一群年轻人与常译见过礼后面面相觑,不知这位新任上官来意何为。
常译说道:“京城安定离不开防卫营的日夜巡防,本将今日过来看看,大家没有偷懒耍滑这点很好,望日后再接再厉,不负圣上与百姓们的期望。”
众人抱拳道:“属下尊令!”
挥手让众人散去,常译踱步走到那匹黑马身边,马儿打着粗鼻表示不满,骆夕担忧地看着齐敬业,齐敬业上前道:“统领,这马性子烈得很,您当心······”话音未落,常译飞身上马,解开马头上的笼套。那马一夕得享自由,撅着蹄子撒腿狂奔,常译双腿紧夹马腹,手上攥着马鬃毛任它疾驰,众人惊呼阵阵。生怕出意外,常寿和齐敬业各自奔到马厩牵出两匹马儿,跨上便追。
那匹烈马甚是骁勇,绕着演武场狂奔三圈,常寿和齐敬业被甩开老远,唯见骆夕打马跟上,距离不过百步之远。齐敬业哑着嗓子喊:“骆夕,跟上,保护······”话未说完,惊见那马骤然停下,竟人立长嘶用后腿在原地转圈,想要将常译甩下马背。常译见骆夕跑近,顺势飞身下马,大喝道:“上马!”
骆夕愣了一下,见烈马四蹄着地,连忙飞身而上,紧紧抓住它的鬃毛呵斥道:“驾!”烈马本来正自得意将常译甩下,谁知相对五日锲而不舍的人竟又牢牢地伏在了自己背上。长嘶一声,撒腿狂奔百里后终于累而停下,骆夕却不让它歇下,狠夹马腹后继续纵马奔驰,直到马儿喘着粗气口吐白沫方才停止。
骆夕跃下马背直立在马儿面前,半晌,那马终于跪下前腿,认了骆夕这个主人。场上众人高声呼喝:“哦也!干得好。”骆夕咧嘴傻笑,见常译下马缓缓走来,单膝跪道:“属下多谢统领!”
常译微笑道:“也是你锲而不舍才让烈马驯服,毕竟,人强则万物难欺。恭喜!”骆夕闻言愣神,直直地盯着常译,见他爽朗大气,面目却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大不相同,摇头暗笑自己魔怔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年那人再如何惊才艳艳也无法抵挡这世间最大的权势。
齐敬业见骆夕发呆,打着哈哈道:“统领见谅,这憨小子是高兴得犯傻了。”
“无碍。”常译摇头,道是要去吏部一趟,带了常寿陌薇出了演武场。齐敬业等人争相送常译出防卫营衙署,目视主仆三人拐过街角,方才笑闹道:“咱们这位新统领可是真有才干,不到一刻钟就帮骆夕驯服了那匹烈马。”“那是,毕竟是上过沙场的,听说两年前他在贵城射中五十丈外的敌方首领。”
“胡说,哪有五十丈,我听说是二十丈。”“管他多少,要是你去,估计一丈外都射不中。”“嘻嘻,所以人家才能位列三品,而我下值后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话隐射京中流言武安侯世子好男风一事,边上的人呵斥道:“你找死,说的什么话。”先前那人自知失言,转向骆夕问道:“你今日可说是大有收获,下值后该不该请兄弟们喝酒庆贺?”
齐敬业道:“今日新统领上任,咱们理该摆酒接风,晚间我到积香居定上两桌,大伙儿好好和常统领喝一遭。”
“好啊,”刘毅最为活跃:“新统领马上功夫好得很,再看看他酒量如何,万一是个海量,我们防卫营可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你这混小子!”众人叱笑,骆夕也抿嘴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