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触即发(2 / 2)
照理说,集结了三军,大战之前,是要做战前动员的。
薛观山坐着,声音发不出来,于是他说一句,他身边的马自成便学一句。很快,这个粗狂大汉浑厚的嗓音,便在城内回『荡』,激起无数人骨子里掩藏最深处的血『性』。
“……我们背后,是大岐千千万万的子民,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面前,是泊国贼人的铁骑,是泊国人残忍的屠刀……可我们只退一步,我们的亲人便多了一份危险,将士们,你们说我们能让泊国贼人踏进我们长河一步吗?”
底下齐刷刷的回答,声音响亮,杀气腾腾:“不能不能……”
薛拥蓝背对城外,面朝他的将士们,玉制面具上的血迹不曾擦去,生生将那张妖娆面具带出无数血腥之气来。他只站在那里,底下士兵的眼底的仰慕,已然灼热了所有的气氛,连天边的晚霞都被比了下去。
“我其他话不多说,只望你们记住一点,此战,无论生死,我们都无愧身为大岐好儿郎!”即使面容被掩在面具下,可他面前的将士们,谁都能看出他脸上写着的坚毅:“对待敌人,我们只有一个字,杀!”
“杀!杀!杀!”
滔天的怒吼冲破云霄,壮怀激烈,似乎连脚底下的大地都在颤动,却,意外的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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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墙角落里的梁柒和杜若,仿佛也被此情此景所感染,直觉此时能与长河和众将士共存亡无论生死,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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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正是昼夜的交替之时;有人说,此时日近黄昏,正是逢魔时刻。
泊国大军铠甲森严,剑戟林立,远望着便是大批冷硬决绝的铁『色』阵营席卷而来。头盔下士兵麻木赤红的眼,刀枪剑戟锋刃处凌厉的光芒,光是看着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更别提站在高处,望着泊国军队密密麻麻的人,就像是一支巨大到极致锋利的剑,慢慢向长河刺透过来,不见雪光必不回头。
梁柒只觉手心已经汗湿,素日在汴津城里的勾心斗角鲜血淋漓,到了这战场上,在她心底似乎已成了个笑话。短短数日,她似乎已不记得皇城脚下的奢靡华贵,也不记得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聿和公主。
她忽然在想,这么多年,薛拥蓝这人,在两地之间来来回回,一面是繁华奢靡到极致的汴津城,一面是贫瘠残酷到极致的战场长河。他在两地之间徘徊之时,可曾诸多思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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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国军队还未到城下,薛拥蓝已带了人马等在城外。
此一战,明知敌众我寡,可他们却丝毫不显畏惧,气势如虹,踌躇满志。无论如何,在气势上,他们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泊国的大军慢慢靠得近了,站在高处,明显看出两方人数上的差距。梁柒攥紧手掌,同薛观山还有弓箭队的将士们,站在城楼上往下看。
手背上忽然多出一只手,微凉,却比她手上的温度要高些。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偏过头去,是薛观山的侧脸。他不曾看着她,可却在轻声询问:“你若是害怕,就拽着我的衣衫吧!”
她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是怕,是兴奋!”
他终于好奇,将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我在等,等薛拥蓝以少敌众,大败泊军,再现八年前长河之战的盛况!”她低下脸看着他,可姿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昂,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眼底光芒璀璨,看似倒不像是在说假话安慰他。
薛观山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只是一直在佯装镇定而已,可此时此刻,心境却奇异的沉稳下来。是啊,八年前也是他们这边人少,可他们不还是赢了么?
“是啊,我也等着,等着拥蓝再现八年之前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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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底下,泊国大军已到了近前,停了下来。
最前方的士兵一点点的让开,铠甲的摩擦声铿然作响,将战场气氛渲染得愈发紧张。从他们后面越众而出一人,白袍银甲,面容英俊坚毅,眼神更是锐利。他的眼底也燃烧着一团火,不是炽热,而是随时准备焚毁一切的暗红。
他昂着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人马,那样略带些俯视的目光,足以看出他对眼前人的不屑:“怎么,大岐没有人了么。派出尔等伤兵弱将?”
梁柒听着有些奇怪,这人看身份不低,可怎么说话傲慢无礼,好似没有心机又有些肤浅的样子?
薛观山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此人正是栾鹤炎,他不是故意傲慢,只是想借此攻心,扰『乱』我军士气而已!”
她一想,也是,如果他是栾鹤炎,那定然是为了扰『乱』军心。否则他久攻城池不下,前两日还在这群伤病弱将手上吃了大亏,现下说这种话岂不是很可笑?
与此同时,薛拥蓝身后的将士,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没有半点波动。他们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如炬,杀气腾腾,笔直的剑尖迎接着敌人挑衅的目光。
薛拥蓝轻轻一笑,即使相隔甚远,依旧能感觉他轻笑时眼底流转的光芒。
此时极静,他这一声笑,顿时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这人山人海却偏偏安静至极的地方,骤然拨得人心底一跳。
栾鹤炎面『色』微变,知晓自己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可他很快又压抑住。从腰间拔出长剑,剑尖直指薛拥蓝:“薛将军,我们泊国铁骑所向披靡,尔等伤兵弱将,速速让开道路!”
“想要我们让开?那你要问问我身后的将士答不答应了!”
话音刚落,他人已一支长箭,势如破竹一般纵马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