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深陷(1 / 1)
各种纷乱声不断,如噩梦,如炼狱。 人人尖叫奔逃,自顾不暇。 可他,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掩护,扑倒时没有明显痛感,只因他一只手垫在了她脑后。 他的呼吸粗重急促。 眼前像是变得模糊,温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中隐隐带着颤音“为什么要回来” 她的唇,亦在颤。 厉肆臣听到了,低眸。 四目相接。 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一刻,他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只有彼此,恍惚有种能看进对方灵魂深处的错觉。 喉结艰涩地上下滚动,手掌忍不住抚上她侧脸,厉肆臣掀唇,从最深处溢出的嗓音低哑但坚定“我不会丢下你。” 温池的眼眶倏地就泛起了酸意。 我不会丢下你 字字清晰。 像穿过了时间隧道,从最久远的幼年她被妈妈抛下,到那年绑架她不被他第一选择,猛地刺破而来 将她从心结中彻底拽出,钻入她耳中,也落在了她心上。 眼睫止不住地发颤,连带着唇瓣似乎也要如此,她咬住,望着他,眼前愈发模糊,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以为她在害怕。 “我不会让你有事,”克制着,他轻抚她的脸柔声安慰,“别怕。” 清楚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他迅速抬眸环顾四周情况寻找合适的掩体。 他眉眼沉了沉。 前方和周围都没有适合安全躲藏的掩体,除非回到他来时的方向,那边相较于这安全很多,或者一直趴在地上等警方到来。 但 突然。 枪声消失。 下一秒,得意猖狂的响亮笑声变得尤为清晰,有人吹着口哨声,兴奋大喊“大剧院集合” 他们要袭击的下一个目标是大剧院。 厉肆臣薄唇紧抿成线,心跳极快,耳尖地听到阵阵车子引擎声远去后,他阴鸷的眸 看向声源处。 没人了。 子弹,炸弹,袭击者都没了。 就是现在 二话不说起身,厉肆臣将温池拉起,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走。” 谁也不能预料恐怖袭击者还会不会回来,所以能做的,便是抓住这万分宝贵的时间撤离躲避。 温池隐隐泛红的眼眸对上他,点头。 几分钟前还热闹的塞纳河畔此刻狼藉一片,不幸的人惊恐地卧倒在地再不能醒来,流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哭叫声依旧。 所有人都在四处乱窜。 温池心跳前所未有得快,她忍不住低眸,看着和他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的侧脸线条坚毅,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他在带着她奔跑,跑向安全地带。 他说不会让她有事。 只要 “砰” 毫无预警的一声。 又是爆炸。 尖锐惊恐的哭叫声在下一秒又一次噩梦般地爆发。 有人被炸飞,竟直接飞到了他们附近。 温池呼吸骤停,她几乎是本能地看向身旁的厉肆臣。 还未触及到他的眼眸,倏地 “温池” 她被他狠狠地用力一拽,一起扑到在地滚了圈,他的一只手护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身体。 “砰” 身后远处,爆炸声再响。 “唔。” 她被他紧紧地护在怀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他极低的一声闷哼。 血腥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渐浓。 大脑轰的变乱嗡嗡作响,温池呼吸乱得厉害,左手不受控地胡乱地摸上他的脸“厉肆臣” “没事了。”额头上冒出冷汗,厉肆臣忍着,捉住她不安的手。 他抬头,恐惧的人群仍在四蹿,但现场没有袭击者去而复返,刚才的炸弹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就是安全掩体,只要躲过去,就算袭击者再出现,但子弹不能射穿就是 安全的。 不能浪费时间。 谁也不知道警方究竟还有多久到。 拢皱的眉头迅速舒展,他捉着她的手,指腹习惯性地摩挲了下,再出口的声音哑了不少“别怕。” 有些艰难地从他胸膛仰起脸,遏制着过速的心跳,温池点头,想说可以,却在音节即将出口的刹那,她分明看见他还在观察周围的眼眸重重一缩。 不及她问怎么了,甚至她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她的眼前骤然一黑。 他的整个身体盖住了她,她的脑袋被死死地按进他的胸膛。 “唔。” 沉闷的一声。 这一次,温池听清楚了,不是幻觉,是的的确确从他口中溢出的。 哪怕周围有不少人逃窜经过,各种尖叫像是要刺破耳膜。 可她听见了。 是他的。 心跳骤停,眼前一片黑暗,鼻尖是他的气息,温池怔怔的“厉肆臣。” 没有回应。 他不回答她。 本就已经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白得可怖,胸膛剧烈起伏,温池再叫,颤音明显“厉肆臣” 有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由远及近。 警方来了。 温池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连叫他名字的声音都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完整连在一起“厉肆臣,你说话” 可他始终没有回应。 血液停止流动,温池试图从怀里起来,她想知道他怎么了。 可他将她抱得极紧,死死的,挡着她护着她,她根本挣脱不出,她没办法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厉肆臣”她的声音不受控地颤着。 突然间眼睛无比酸胀,像是有什么要冲出来。 “厉肆臣” “这这里快”有人用法语大喊。 她还在叫他。 有人似乎在她身旁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楚。 突然。 她感觉到像是有人在分开她和厉肆臣。 全然是本能的,她抵在 他胸膛上的十指攥紧了他的大衣,怕是袭击者回来,怕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她要护住他。 然而下一秒,语速极快但清晰的法语钻入了她耳中,她听得清清楚楚 “中枪了出血量很大快” 瞬间,温池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更是僵硬到了极致。 没一会儿,黑暗竟是消失,眼前大亮,视线模糊间,她看到了医护人员,看到了担架。 厉肆臣 她像是突然清醒,长睫狠狠地颤了下,后知后觉地去看他。 她看到了。 双眼紧闭,额头上隐约冒着冷汗,没什么血色的厉肆臣。 她磕磕盼盼地蠕动嘴唇,试图抓住他“厉肆臣” 他没有睁眼,没有回应。 鹅毛大雪忽然间从天空坠落,雪白轻盈。 落在浪漫的塞纳河上,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动不动。 “厉肆臣” 医院。 手术室的灯仍亮着。 温池一动不动地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双眸没有一丝焦距。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上了她身体。 温池眼睫颤了下,有些机械地侧头。 “二哥来了。”温靳时在她身旁坐下,长指先是将她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耳后将她发凉的双手包裹住,试图给她温度。 温池唇瓣动了动,但发不出声音。 镜片下的眼睛很暗,温靳时默了两秒,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肩膀,沉声安抚“他会没事的。” 温池的身体仍然僵硬无比。 许是有了温度的缘故,有酸意一点点地爬上了她的鼻尖和眼眶,渐渐的,她的眼前模糊了。 她几度张嘴,可唇瓣始终颤抖,她说不出话,哪怕一个字。 直至,温靳时的声音再落下“如果想哭,那就哭,没关系,二哥陪着你。” 温池猛地闭上了眼。 “二哥”她艰难地挤出声音, 破碎不堪,“他中了两枪,两枪,都是为了我。” 是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止一枪,他的手臂在之前就被子弹擦过,在她第一次被他扑倒时。 她想起来了。 原来那时她听到的两声枪响,一枪死了一人,另一枪如果不是他出现,中弹的就是她。 她那时闻到了血腥味,却不知道就是他的。 第二枪 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中枪的也是她。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尾流出。 温池手指无意识地死死地攥住了温靳时胸前的衣服“出事前,他说要走了,我” 胸腔很闷,闷得她几欲要窒息。 她的每个字都断断续续,颤音明显“我说一路平安,可是他现在” 他现在没有平安啊。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安慰我别怕,说不会有事。” 她说不下去了。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哭得无声。 温靳时任由她哭没有阻止,无声地陪着,大掌始终轻拍她肩膀。 “二哥,”泪眼朦胧,温池抬起脸,唇瓣颤得更为厉害了,“我真的是孤星吗,为什么我身边的人” “不是。”温靳时出声打断了她,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相信他,他说不会有事,就会活着出来见你。” 他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的门,说“他那么爱你,不会舍得让你为他难过。” 谁也无法再否认厉肆臣深爱温池,是用命爱着的。 没人比他更爱温池。 温池的眼睛,红了。 “二哥” “我在。” 有眼泪再滑落,温靳时轻轻地替她擦掉。 强烈的酸热涌向她的身体,心脏重重蜷缩,温池努力地张嘴“其实我当年和他在这里认识的时候” 手术室的灯,灭了。 就在这一秒。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周遭陷入诡异的死寂。 温 池僵住,无法动弹。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摘下口罩。 温靳时看了眼怀里的温池,轻拍了拍她,小心翼翼地松手站了起来。 他看着医生,神色是少见的凝重“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