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望岳剑下(1 / 1)
赶不上。
赵无安迈开步子的瞬间,头脑里就已经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聂君怀毕竟处于几乎全盛的状态,在之前五十招中,赵无安消耗尽了全力,但对于聂君怀而言,却只是热了个身而已。
望岳是聂家祖传宝剑,寻常人难以驾驭,即使是一品高手,要从袖中御出,也必然要停顿上几息的时间,御气凝于剑上,与之神魂相连,方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赵无安要抢的便是这个时间。他要在聂君怀拔剑之前,将那柄望岳连同聂君怀的妄想,一齐打到死角里头去。
但他意识到,他来不及了。
他与聂君怀尚且隔着足足五丈的距离,而聂君怀御剑出袖,几乎只要三息。即便是全盛时期的赵无安也难以在三息之内将距离缩短到五丈,何况是如今的他。
三息转瞬即过,聂君怀周身气流几已凝滞,惟余袖间一道疾风流转。
“断情!”
赵无安脚步不停,却将手中那柄唯一剩下的苏幕遮朝着聂君怀直直掷了过去。
在半空之中解放了剑意的苏幕遮剑光如潮,转瞬之间便已杀到了聂君怀眼前,远非上一次那抹一闪而逝的剑光能及。保护着聂君怀周身的真气屏障,也因被击中而出现了些微的裂缝。
尚未等聂君怀御气修补这些裂缝,赵无安便又抢上了一步,马不停蹄道:“洛神!”
身为道宗的严道活已亲自将这一分修为加在他身上,他若是不用,也未免太不给这位前辈面子。
而赵无安记得,在提及这位前辈的时候,林大娘曾面带着神往,描述过她手中那柄冼心剑。
以赤血祭青霄。剑虽不在手,但剑势本无需凭剑出。
同苗疆时如出一辙,赵无安掌心兀自生出雪白气劲,往复缠绕,竟在一息之间,向前突兀织出一柄五尺巨剑来。
饶是聂君怀,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由心下一惊:“怎么可能!”
以气凝物,虽然的确是二品境界就能做到的事,但若是要凝结出这么一柄长达五尺的巨剑,怎么说也得耗去使用者一半内力才对!
这尚且还是针对气海充盈之人。赵无安已与他鏖战了半晌,内力早就所剩无几,怎么可能再凭借自身气劲,凝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一柄巨剑!?
聂君怀心下吃惊,凝气的动作稍稍慢了半分,赵无安却毫不犹豫地直冲上前,手中结出洛神赋的下一刹那,便将之猛地掷向聂君怀眉心。
望着一柄如此巨大的剑朝着自己直射过来,任何人都会心中发颤,饶是聂君怀也不例外。
但他飞快地平复下心情,将原本鼓足于袖中的气劲猛地拍出体外,直直砸在那道汹涌而来的剑状气劲之上。
巨剑再如何慑人,也不过就是由气机凝结而成的罢了,只要以更强的气劲反击回去,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聂君怀咬牙冷笑道:“技止此耳!”
两道气劲对撞,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是在一刹那间压抑到了极点。
聂君怀袖袍狂舞,束发的长冠也因风暴的冲击而坠落至地,但整片空间却寂静得出奇,赵无安甚至能听见洛神赋划破风墙的嘶嘶声。
整个领域内,只有他与洛神赋,能保护苏幕遮按照预定的方位前进。
赵无安并不打算停下。刚刚丢出洛神赋的右掌掌心尚有余热,但踏出下一步时,他的左手便复又凝出一柄五尺巨剑。
“再来!!”因气劲对撞而显得无比安静的风中,赵无安的声音像是困兽咆哮。
第二柄洛神赋击出。
这一次,是顺着被聂君怀弹回的苏幕遮,将其轨迹修正,重新对准了聂君怀右袖的结果。
沉重的剑锋砰地弹开脆弱的空气,干脆利落地将苏幕遮卷入其中,而后便如离弦之箭那般,精准地袭向聂君怀的右袖。
直到此时,聂君怀仍然在与赵无安驭出的第一柄洛神赋做着较量。
在这无比安静的空气里头,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下来。赵无安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的一缩一放,能敏锐地看见他的步伐扬起的每一粒细碎尘埃,能够将面前横亘的无数深邃气机逐一化解,铺陈为再简单不过的横竖线条。
聂君怀的右袖开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膨胀,倒不如说在这一切都近乎凝固静止的时刻内,那是唯一快速运动起来的东西。
赵无安也感受到自己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了。与聂君怀的距离不过三丈,却仿佛隔绝千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驭出的两柄洛神赋以掘地般的速度撕开空气,逼近聂君怀那即将气机充盈的右袖。
二者的比较是如此明显。
聂君怀周身的气墙强韧到几乎不可攻破的地步,而就算是赵无安再抢上一丈的路程,也难以在望岳剑出袖之前抵达聂君怀的面前。
“终究是……阻拦不了吗?”这样的念头在赵无安心头浮起。
第三把,如果我能够驭出第三把洛神赋的话……
这个念头仅是一闪而逝,如同泡沫那般在脑海中消失了。赵无安明白那不过是妄想。即便是在苗疆,那般如入无人之境的他,也只能够同时以气劲凝出两柄洛神赋罢了。
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非人的壮举,赵无安侥幸能够凝出两柄已足够令人意外,再多加一把,就成了绝无可能之事。
“但是……”
在本就已凝滞的空间里,赵无安的脚步变得仿佛停止一般缓慢,触手可及的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如同欲将人活生生吞噬的深渊。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少年的低语回荡在近乎静止的时空中。
聂君怀的眉头微微一动,眼中透露出了些微诧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