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起(1 / 2)
等到仆从把王文昌给叫过来时,王庸正在气愤当中,以为王文昌这次又把事情给办砸了,害怕他训斥就隐瞒下来实情。
“王文昌,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现在还在依靠着你老子在翰林院混呢。你倒好,翅膀还没硬,就想着骗你老子了是不是?”王庸劈头盖脸地骂下来,“你给我说清楚,祁泽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死,而你还竟敢隐瞒不报。”
此时,王文昌正深深地低着头,腰身微弯,双手紧紧抓住两侧衣摆,让人看不清脸色。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这身材略显瘦弱的少年正在害怕地浑身发抖。
“你干嘛一直低着头,给我抬起头说清楚,这般上不了台面,还是王家的少爷吗?你以后怎么让我放心地把掌院学士的位置给你,你斗得过那些翰林院的老人精吗?”王庸走近一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但面前的羸弱少年一直低着头,听到王庸的逼问,更是把头深深埋下,几乎要钻进胸腔里。看着自家儿子这副害怕模样,王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上前拉着王文昌的衣襟,迫使少年抬起头。
“给你老子抬起头,这像什么样子?给我说清楚,为何隐瞒下来祁泽没有死的实情?还有西魏太子为什么要送这些礼品,这其中的原因你肯定知道,别想糊弄过去。”
这时,王庸才感觉到王文昌一直发抖的身体,而王文昌也终于抬起了头,王庸此时心中的那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也不想着训骂王文昌了,微低着头看向王文昌的脸庞,想要寻求答案。
羸弱少年缓缓抬起头,面色惨白,唇色更是如纸片般发白,毫无血色,脸庞上一片水渍,不知是泪还是汗。也许是因为昨日一夜未睡的缘故,眼睛下泛着青黑,眼眸上更是浮着一层泪水,正争先恐后地挤出眼眶,其中满是惊恐。
脖颈上也都是被吓出的冷汗,沁湿了较为贴身的中衣,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无力,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显苍白。
像是用嘴唇硬挤出的声音,喉间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无助,断断续续,“爹,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害怕,爹,儿子……好害怕,怎么办?儿子要怎么办?”
看着王文昌腿软地直想跌在地上,双手扶着他的双臂,王庸知道的确发生大事了,他的预感没有错。只是这大事不是发生在祁泽身上,而是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文昌,你怎么了?告诉爹,发生什么事了?”王庸蹲下身,紧紧抓着王文昌的上臂,看着王文昌惨白的脸色焦急担心道。
王文昌双眼无神地看向王庸,苍白的双唇蠕动着,“爹,西魏太子他……他……”眼眶中的眼泪同时挤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了苍白的唇瓣上。
看到这里,王庸也终于明白过来了。赫连皓把人弄错了,最后受难的是自己儿子。
王庸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抓着王文昌上臂的手指也似乎没了力气。
王文昌作为王家唯一的男丁,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让王文昌以后怎么办?还怎么娶妻生子?怪不得西魏太子会送来礼品,原来是来赔礼道歉的,可是这样的赔罪有用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王家虽然势单力薄,但也不能被这样欺负,唯一的男丁经此遭遇,留下一辈子的心理创伤。
“文昌别怕,有爹在,爹这就去找太子殿下说明此事,为你讨回公道,别怕。”王庸心疼地擦去王文昌脸上的泪水温声劝慰道。
虽然王庸对于王荣欣嫁到祁家受欺负视而不见,但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王庸是真心疼爱的。虽然总说王文昌不如王荣欣,但也是期盼着王文昌能成才,只可惜王文昌不是那块料,王庸也只能尽量帮忙提拔。
出了这档子事,他当然要去找慕容晟讨公道。王家就王文昌一个男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王家就要从此断香火了,怎可轻视?
但王文昌拦住了王庸,“不,爹,我们不能把此事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这还让儿子以后怎么在翰林院抬起头。”
王庸擦了擦王文昌额上的冷汗,“但也不能因此让我们王家吃一个哑巴亏,现在的王家太子殿下还有用,殿下一定会给王家一个公道。你放心,爹是不会传出去的。这段时间你就在房间里休息,不用去翰林院了,这件事爹一定给你要回一个交代。”
赫连皓赔礼想要息事宁人,他们王家当然也不能说出去。就像王文昌说得那样,如果传出去,王文昌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都没了。
王文昌闻言连忙点点头,如今只能这么做了,总不能让他吃这个闷亏。虽说赫连皓是一国太子,他们王家惹不起,但有慕容晟帮忙坐镇,也总会给王家一些抚慰。
王庸站起身让仆从们小心地搀扶王文昌回房间,还让王家管家把院子里的礼品整理好搬进王家仓库。
反正是他们王家吃亏,赫连皓赔偿一些礼品也实属应当,王家也接的心安理得。
在太子府,一个笑如春风的温柔男子正坐在书案前作画,白净玉指握着画笔轻轻在画纸上移动,片刻后,一幅壮丽山水画展现在画纸上。线条浓淡相宜,丛山叠岭,小溪环山,笔酣墨饱,妙笔生辉。
男子把画纸举在半空中欣赏,似是非常满意,弯唇一笑后把画纸重新铺在桌子上,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中年男子,语气遗憾道:“王院士所说的本宫还是知晓一二的,令郎有此遭遇本宫也是心生同情,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王院士想让本宫怎么给你们王家一个交代?”
“殿下,微臣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更改,但文昌是微臣唯一的儿子,从小就疼在骨子里。儿子发生这种事情,微臣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疼在心里。看在王家为殿下鞠躬尽瘁的份儿上,还请殿下为王家讨回公道,为我儿文昌讨回公道。”王庸行大礼跪在地上,言语恳切道。
“王家为本宫鞍前马后,本宫自然会为王家讨回公道,只是西魏太子贵为一国太子,本宫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而且西魏太子已经给出礼品赔礼,王院士还想让本宫怎么做?”慕容晟轻倚在椅子靠背上,轻抬眸看着地上的中年男子微皱眉说道。
“这……”王庸一时说不出话,赫连皓确实已经赔礼了,而且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礼品,对于王家已经给予了重视,赔礼态度诚恳。王家作为一个朝臣家族,能有如此对待还是不错的。
即使赫连皓不给礼,他们王家也只能吃亏。但王文昌是王家唯一的男丁,王家就依靠着王文昌继承香火,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时难以接受,脑子一热就到太子府要一个交代。
而且也是因为知道地方上的官员补缺还全依靠着王家来办,而现在地方上的大部分官员都是王家的门生。只要王家一垮台,那些官员就彻底失去了价值。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子嗣继承,没有子嗣,再繁荣的家族也会颓败。
就凭这一点,慕容晟也会重视此事。毕竟等王庸年老辞官后,翰林院还需要王文昌来打理。通过王家,慕容晟就能掌握翰林院,王家没有子嗣,这对于慕容晟而言还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道理慕容晟当然也懂,也知道王庸就是知道他不敢轻视此事才来的。否则,凭借着王庸的胆小怕事才不敢来。
“微臣并没有让殿下为难的意思,也没有让殿下去向西魏太子要一个交代。只是微臣就文昌一个儿子,如果因为此事从此不能娶妻生子,王家也就断了香火。我们王家还想为殿下多效力几年,也想为我们南楚献出绵薄之力,还望殿下能够成全。”王庸头重重磕在地上,言辞激动,让人不由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想为南楚贡献力量。
慕容晟笑看着地上虚伪的人半晌,不疾不徐说道:“王院士起来吧,不要把头给磕破了。令郎需要王院士的照顾,本宫也需要王院士的效力,如果把头给磕破了,王院士还怎么向南楚贡献绵薄之力?”
听到此话,王庸心中暗喜,难道要成功了?太子殿下真的会答应?
慕容晟也轻瞥一眼地上的人,说出了王庸想要听到的话,“王家只有令郎一个嫡子,同时王家也为本宫效力多年。王家为本宫做的这些,本宫都记在心里。那这唯一嫡子的婚事自然也需要本宫来操心,王院士不用着急,令郎将来的婚配本宫会选出最好的世家小姐,定不会委屈了令郎。如此,王院士可放心了?”
王庸明知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为何还来找他?不就是为了王文昌将来的婚配吗?王家的地位在朝中十分尴尬,是娶不到一位真正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的。
如果借此机会能得到慕容晟的保证,那就也值得,王家也能借此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
慕容晟也知道王庸心中所想,但地方上的官员补缺的确需要王家来忙,所以他就也顺了王庸的心意。让一个身份地位高贵的世家小姐嫁到王家,对于一位太子而言并不算难事,慕容晟也就没把王庸的小心思放在心上。
听到这个保证,王庸面色大喜,立刻行大礼答谢道:“谢太子殿下,文昌能得太子殿下如此劳心劳力,是王家的福气。”
慕容晟也随意挥了挥手,让王庸退下,王庸也面色欣喜,脚步轻快地退下了。
等王庸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处,慕容晟才露出面上的不屑,轻蔑一笑后看向房间一角的屏风处。
屏风后的身影似乎站在那里很久了,看到王庸离开,就缓缓走出屏风,嘴里还嗤笑道:“王家人还真是贪得无厌,恬不知耻,本宫送那么多礼品过去还不满足,竟还来这里为王文昌找一个好亲事。”
慕容晟对于赫连皓走出来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对方在那里了,听到赫连皓如此说,便说道:“还不是你给本宫找的事,本来让你去除掉祁泽,谁知你竟然反被祁泽给摆了一道,人都能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