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事(2 / 2)
郝齐与焦安道别,跟着李叔来到另一个包间门口。
“戚公子进去吧,老爷等着你呢。”
李叔说完,转身守在了门口。
郝齐道了谢,撩开帘子。
桌子上放着两个空酒杯,一个柴瘦的中年男人正悠闲的靠在软椅上,跟着台上戏子哼起唱词。
“战马嘶,惊涛起,群山奔涌向城关。”
……
“看那甘将兵无几,又说那仓内鼠无粮!”
……
“日落滚滚坠了西山,新月乍起耀满荥关。”
“一言唱不尽的破城关,给各位客官报平——安!”
锣鼓声和戏腔同时戛然而止,一个漂亮的收尾,赢得满堂喝彩。
面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也是兴致高昂,直朝门外喊了声赏。
门口李叔道一声是,不知是谁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一阵,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这时焦老爹才转过头,看见等候在一旁的郝齐,开口问道:
“你就是我儿那个朋友,是叫戚七?”
郝齐进来有一会儿了,但为了不打扰焦老爹看戏的兴致,直到男人先开口,他才行了个礼,回答道:
“在下单名一个淇字,又因在家中排行第七,故而大家都称呼一声戚七。”
焦老爹显然只是为了起个话头,顺口一问,见眼前的少年相貌端正,看起来不像出身寒微之人,印象便无端好了几分。
本就是小事一桩,见人不过是随意而为。
最近新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知州大人也是焦头烂额,这个关头求上门来,怎么也要见见人才行,免得自家那傻儿子被人骗了。
焦老爹贵人事忙,哪有心思关心郝齐是不是要寻亲,随意问了几句,觉得问题不大,便将人打发回去了。
郝齐陪着焦安喝了几杯酒,后者又提起了去赌坊的心思。
但这一次,郝齐却面露难色地拒绝了他。
“怎么,事还没办好,就要同我翻脸了不成?”焦安瞪着郝齐,没好气地问道。
郝齐无奈的笑了笑,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昨天回去,发现有人到家里打听过,还提到了你,我怀疑这事被人发现了。”
“赌坊出千可是要断手的,实在是不敢了,焦兄饶了我吧。”
听到这话,焦安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被发现的话,赌坊倒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但事发之后,他爹必然会知道。
想到自家老爹大发雷霆的样子,他心里也怵了。
焦安不再提这茬,却向郝齐询问那些人的样貌,心里恨恨地琢磨,到底是谁敢揭发他。
这正中郝齐下怀,他还得感谢那两个人,给自己送来了这么顺理成章的脱身理由。
《破城关》是压轴,随后不过是些小角儿登台讨个彩头,翻着跟头演送客戏。
焦安又喝了几杯,瞧着他爹出门走远了,这才兴致缺缺的离开。
郝齐办完了事,到也不急着回家,走过街边桥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虞致远怅然若失的立在桥头,手掌半握着袖中的香囊,无意识的捏紧又松开。
目送着前方不断远去的马车,他的脑海中不停回放几息前的惊鸿一瞥。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他轻叹一口气,默默转身离开。
郝齐没有贸然上前相认,因为他解释不清自己怎么会在几个月之内,变成了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
不过……
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他心里不知想到什么,变换方向跟了上去。
围在马车周围的队伍慢慢悠悠的向着城外走去,抵达城门口。
队伍前头的男人拿出一个牌子,城门口士兵立马恭敬地行了礼,直接放了整个车队离开。
郝齐的身份牌是随时放在身上的,于是也顺利的跟在车队身后出了全州城。
可能是为了迁就车上的贵人,车队行驶得并不算快。
郝齐一路跟着他们,不知走了多久,车队终于停在了一座修建着木围栏的山脚。
几个侍女将绣凳放到马车边上,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首先走了出来。
随后,一只柔白细腻的小手从车里伸了出来。
侍女扶住那只小手,一个身量纤和的女子提着裙角,踩着绣凳下了车。
女子戴着一顶白纱帷帽,身着温柔的藕粉长裙,体态温柔,手腕上的金手环缠绕着手里的绢布轻轻摇晃。
白纱在走动间悠然扬起,没等人得窥真容,便被身旁的妇人压住纱角遮了回去。
随后妇人又对年轻女子说了句什么,两人手挽着手走在前头,踏上了上山的青石阶。
两人上去的时候有小厮围住山脚,直到一炷香过后,山脚的香客越聚越多,围住山脚的队伍方才漏出缺口让人上去。
郝齐没有跟着人群上山,而是在山脚找周围的香贩子聊了会儿天。
从香贩口中,他得知这是全州大茶商严家的车队。
每年这个时候,严夫人都会携女来上香祈福。
打听到车队主人的身份,郝齐没有多停留,回了城内。
几天后,焦安找人传来消息,他爹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两天后姚家便有一队人要出发去山柳县的矿上,和消息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个腰牌,郝齐可以拿着它跟随队伍去山柳县上任。
郝齐一个人倒是可以说走就走,但现在多了个小九,他不得不多一份考量。
问询了小九的想法后,他把人打扮成男孩,带着人和队伍汇合。
双田县紧邻云州,全州城又相当于省会,两者不说十分繁华,百姓倒也衣食不缺。
出了全州城,西行数十里,群山蜿蜒,其间炊烟袅袅,偶见人影在山壁间攀爬穿行。
继续西行,平整的大路已然消失,眼见皆是荒凉的高草丛,一眼看不见深浅,高低不平的软泥小路上随处可见干涸的动物粪便。
拉车的瘦马被细鞭驱使着全力前进,木板车驶过成分不明的泥地,在随处可见的石头和泥坑间溅起泥水,一个时辰也不过行了几里路。
走过荒凉的山地,天色渐晚,下一座城池的轮廓终于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