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我陪着你(1 / 2)
顾怜幽做了那样的梦,再也睡不着了,往外一看正是接近傍晚,霞色浓郁。
今日,外面应该是乱成一团。
该醒的人都醒了,廷尉也该一层层吩咐下来去查探事实了。
行宫的事情,恐怕也是瞒不住的。
只可惜连累了百姓,人心惶惶。
顾怜幽换了身衣衫往外走,中天紫烟弥漫,云霞翻涌成浪,天际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际一时红,美得华贵。
她一身都是流光,穿着平日里常穿的青衣走出来时,流霞似锦缎蒙在她身上,青衣成了紫衣,瑰丽不可言,倒真是红霞万朵百重衣。
竹心跟着她,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然而顾怜幽就只是在街上走着。
抬起头,看见双星相旋。
正常情况下,双星不会相旋,顾怜幽心里已是清楚,这双星为她和昼玉而旋。
世间变数,犹如一梦。
这霞光也瑰丽得像梦境一样,倒流在街上,满街都是霞色。
摊贩们忙着收摊,见顾怜幽走在街上,身上穿得不错,还顺带吆喝一声:“姑娘买个糖人?”
顾怜幽不喜欢吃糖,上辈子也很少吃这种东西,可她却停了下来:“给我来两个吧。”
摊贩见状笑起来:“好嘞!”
顾怜幽接过糖人,摊贩给她的是个流云形状,画法是最简单的。
可她把那镂空的糖人缓缓举起来,对准天际,那朵糖云中装满了紫霞,倒真的像一朵云。
摊贩见状都笑了:“姑娘真有才情。”
竹心拿到的是个兔子模样,也学着顾怜幽那样对着天际一举,看见兔子变成晕红流紫,竹心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顾怜幽看着她的脸,却觉得恍然如一梦。
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看什么都像是梦境。
那个血红的兔子,像上辈子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衫的竹心。
本是干干净净,却受污离世。
顾怜幽正黯然神伤,却听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年轻男人声音:“店家,给我也来一个。”
顾怜幽回头,云薄在流霞中看着她,俊颜如画,霞色如梦。
顾怜幽忽然就想起一句诗。
春露浥朝华,秋波浸晚霞。
他面貌是熠熠朝华,融于流光晚霞。
他是真的年轻,犹如朝华,她却已经是晚霞了,却将他拉进了这场梦。
顾怜幽转过了脸没有看他,拿着糖人的手不自觉握紧。
小贩将最后一个给了云薄,高高兴兴地收摊回家去了。
云薄拿着一个荷花形状的糖人,人高马大的男子,拿着糖人有些不搭,却不自觉扬起笑颜,含笑叫她:“怜幽。”
显然是见到她很开心。
顾怜幽应了:“嗯。”
听不出喜怒,但她没看过来,云薄以为她是害羞。
云薄心中欢喜,看见她如玉的侧脸,并肩陪着她慢慢走:“今日我母亲拜访了顾府,说陛下将令堂的爵位赐给了你,恭喜。”
顾怜幽温声道:“今日是母亲诞辰,陛下顾着我已成年,又念往日与母亲情分,虽然关系远了,到底是打小认识,便赐此殊荣,在母亲诞辰,让母亲在天之灵也宽慰一番。”
顾怜幽之前这样低眉顺眼说话的时候,云薄经常心烦意乱得不想听下去,可此刻再听,云薄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欢喜,悄悄靠近了她一些,低头看着她净白的面庞:“既然是诞辰,想必令堂也希望你欢喜。”
顾怜幽低声道:“能嫁给你,我自然是欢喜的。”
晚风轻轻吹过。
闻言,云薄清俊的面容浮上欢喜的笑,看着顾怜幽的面庞,心中柔软得像一汪清泉。
过了好一会儿,云薄才手足无措道:“我也是欢喜的。”
年轻男人的面容漾上一抹薄红,顾怜幽只是垂眸看着手中那朵云,云薄也注意到了,却以为她是有意买的流云模样,心中不受控制地一陷。
顾怜幽轻声道:“太尉府以为,何时成婚为宜?”
“母亲认为下月初三是好日子,父亲说再过三个月,私以为,母亲说得有理。”云薄的声音低沉缠绵,又离她这样近,像是将她揽在怀着一般缱绻。
顾怜幽走在前面,云薄和她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顶多是比她落后一寸,男人身形高大,若是顾怜幽某一步走得慢些,就会陷入他怀里。
顾怜幽低着头,指尖摩挲着糖人的棍子,慢慢地转着糖人:“可我还没绣嫁衣。”
云薄的声音温柔得像烟云细浪:“自己绣固然好,但日子来不及,我请了十位从宫中司织局退下来的女使,只要日子定下来,立刻就开始制衣,其他事由,只要你提,我都会去办,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平白有些暧昧的气氛将她包揽。
顾怜幽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他,会觉得分外陌生。
上辈子,他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过,一双丹凤眸流淌着温柔似水的笑意,微微垂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她独一无二,最是珍贵,前世众口说的凌云易揽,难得云郎,犹如假的一般。
无疑动摇了顾怜幽一向以来的印象。
他真的如此遥远麽?
可上辈子就算是她以为要得到的时候,也一夜回到原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现如今却对她如此体贴周至,也许果真如他所说,他对她早有动容,只是强作厌恶的模样来逃避自己的心思。
如果他前世一直未娶是因为她,那他前世最后那样逼死了昼玉,是因为野心,还是因为她?
想到昼玉,顾怜幽抬起眸来看天际,双星旋涌。
若是因为她,她过不去这道坎。
这世上,她最想保护的人,是昼玉。
她想保护她长不大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