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尘若梦(2 / 2)
秦虚呵呵一笑顿了片刻又叹道:“也不知如今燕兄怎么样了,十年了。”抬眼望着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
小丫鬟们将茶点放好就陆续的下去,小雅为秦虚倒好茶后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秦虚缓过神坐下看着那杯清茶又是一阵发愣,片刻后才端起那杯带有温度的青花杯送近唇边闭眼轻轻抿上一口。
艳红色的茶水飘溢着浓郁的香气,绕齿留香,醇厚带有浓郁的茶水慢慢入喉,余味却有一股苦涩,他闭目细品,思绪翻腾。
晨光柔和带有暖意,闭目淋浴温润怡人,他心中忽的浮现了两句诗句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思来想去,却忘了是何人所作,便摇了摇头一声轻叹,也不再去想,只是当他睁开眼时,眼中却满是淡淡的忧伤和追忆。
十年前,和那时一样?和那时....同样的茶,同样的水,饮入口中却多了些许苦涩,难言的苦涩。
静思良久后放下青花瓷杯,才起身走至台边放目远望,眼前是一片清明,却在他的心里有着展不开的惆怅,不是昨夜一场惊梦,使他想起十年之约,他似乎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小雅,将之前我教你的那些剑法演练我看看?站了许久,见旭日渐升,秦虚才转过身对着仍静静站立在一傍的小姑娘轻声道。
“少爷,我已经熟练了,只是...没有少爷使的好”小姑娘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道。
秦虚笑道:“无妨,你只管演练”。
小姑娘也不多话,拿起桌上的剑,便演练了起来,小小年龄在秦虚看来也舞得有模有样。
秦虚微笑点头:“不错,只是有些急燥,若是长期这般,你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你且不必超之过急。”
小姑娘点头应是,眼中却有黯然,唇角微动,似又想说些什么,秦虚见此,只等她言语,筹措了片刻小姑娘终于开口,怯怯的道:“少爷你可有寻到害我爹娘的凶手”?眼里尽是祈求和希望
秦虚沉默良久无奈摇头道:“还没有”多年来,他一直在追查,但始终没有结果,当年所见之人皆无一幸免,此事也时常使他午夜梦回时感到无力。
终于小姑娘忍不住眼眶再次湿润,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带着更咽道:“少爷,我这样什么时候才可以报仇啊?”
秦虚轻声一叹道:“哥哥会找到的,放心吧!”
小姑娘抹掉眼泪,倔强点头道:“小雅知道了,少爷。”
小姑娘并非秦府下人,当年秦虚救她时,从她娘亲的口中只知唤她雅儿,自后秦家众人便称她为小雅,秦府上下也并未将其视为下人,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终究明白她并非秦府中人,来到秦府也是因眼前这个人所救,她识他为最亲近的人,最好的少爷,终究他是少爷,少爷对她再好,她也不敢有太过娇情,虽然少爷不会对她严厉,但她自认为其它人看在眼里也是不好的,虽然也知道少爷并不在意,可她似乎与一般同龄孩子是不同的,在她心里终是有隐隐的一层隔阂,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所致吧!
秦虚微微点头嘱咐道:“今日再教你一套剑法,你慢慢练习,切不可超之过急。”
小雅应声走向一旁,秦虚携剑走入台中,小雅站立一旁静默牢记。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演练了数遍,小姑娘在旁过目不忘。剑法精要她从小习练,如何复杂的剑法万变不离其宗,她细细观察便可深记贯通。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三世因果皆俗缘,自在观心自在身”终究不是执着之人。剑轻舞,流水行云,心境变,自然飘逸。
也不知道怎的,秦虚捡起从前的所习,心中突的生出了许多悲意,不知不觉进入一种难以自禁的境地。
“秋风送爽人道闲,一梦未觉晃十年”是自嘲还是自责,恍惚间,自觉还是那个轻狂的少年。
似笑非笑,终究是一种难言的情绪。小姑娘站立桌旁,只见少爷教习剑法,却不知少爷今日心绪,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少爷似乎习过这套剑法,只不知从何时起,就没见少爷再习过,此时见少爷收剑方缓过神来,正待要上前接过少爷手中的剑时,才发现边上似多出一个人来,转头却见一黑衣青年男子端着茶杯淡淡浅笑。
一声清鸣,舞动地剑划破空气脱手而出,朝着石桌旁的黑衣人而去。
小雅眉头微蹙,这人似乎是见过的,却不知是何时见过,只见他微笑品茶,那样的清淡,那样的优雅。
承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停悬在黑衣锦服男子身前,静静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秦少爷今日特意在此等候?”男子放下茶杯,接过剑淡淡的道,眼光扫过剑身后,才缓缓抬头看向秦虚。
“小弟有礼,兄长终是来了”秦虚缓步桌前相对而坐露着一丝悦意亦有一线忧伤轻声道。
二人相视浅浅一笑,男子缓缓摇头道:“秦公子已不似当年轻狂”
“多是与兄长学习”秦虚亦是苦笑道。
男子将剑放下望向秦虚微微点头道:“你很不错!”
“兄长何意?”秦虚微微皱眉道。
男子转过视线,望向那遥远的天际,似乎那边有什么,静静的似乎能到什么一般,静默了片刻后,男子才缓缓转回视线道:“贤弟终不失我当年之约,我应该替婉儿高兴。”
秦虚不语,提壶斟茶,随口将自己一杯饮尽,眼神飘忽,唇角微启,似有欲语非语之态,当眼前这位义兄转过视线时,他就知道,当年之事这个做哥哥依旧还在心上。
黑衣男子见此轻叹道:“难为你了,若不是当年我的失误,也不至于....”言语中尽是自责之情。
秦虚看着眼前的男子表面上还是一如从前,但隐隐的似多了一股平常人难以察觉的王者霸气,心道:“多年未见,有些变化也属正常。”于是摇摇头苦笑道:“是小弟的错,没有保护好婉儿,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离开,都是我的错,燕兄对不住,是我无能。”
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忘婉儿,想必她也是高兴的,贤弟不必自责。”
秦虚默默点头,一时竟没有言语。多年不见,本是有太多话要说,可当两个人同时想到心中的同一个人时,二人竟是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响,秦虚看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恍惚,若是当年自己强一些,如今站在这里的就不会只他一个人了,眼前的男子看上去虽然很从容,但他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的,终究是自己的错,又如何能放下呢?然而在这时他也不能太过低沉,让这沉寂多年的痛又来撕开他失去亲人的伤,转过头望着远方,那是她的安息之处,他经常会去,寂寞时,伤心时,高兴时都会去与她诉说,尽管她听不到,也不能回一句话,但他会安心,会自认为自己能得到一丝原谅。
收回目光秦虚轻道:“燕兄什么时候回来的?有去看过婉儿吗?”
黑衣男子微微摇头道:“没有,多谢贤弟这些年的不忘之情。”说着失意的情绪终是难以隐藏,长长一叹道:“终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住她,多少年了也没去看看她。”
秦虚摇头道:“婉儿不会怪你的,你现在也回了,多去看看她,我们一起!”
黑衣男子默然点头后又陷入了沉默,
秦虚看着眼前的义兄只顾着饮茶,半响后秦虚才想到什么,便问道:“燕兄,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要不就留下来吧?”
黑衣男子抬眼看着秦虚,似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时而空洞时而迷茫,数息后,那男子就要准备回复时,而就在此时,阶梯上却传来了脚步声,二人正转头间,就上来了一位年龄相防的青年男子。
该男子身披淡蓝衣衫,此时已轻步走近桌前,见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抬手见礼道:“燕兄别来无恙?”
黑衣男子颔首浅笑道:“顾兄弟一如既往,十年了仍然风采依旧!”
淡蓝衣衫男子点头道:“燕兄也不失当年英姿!”
黑衣男子淡淡一笑道:“听江湖传闻两位是亲兄弟,如今看来是不错了,难怪当年你那般护着你的兄长,燕某自叹不如啊!”
淡蓝衣衫男子转头看向秦虚,眼中自带欣然,秦虚浅笑颔首。
回过头再看向黑衣男子笑道:“多谢燕兄当年手下留情!”说着鞠躬一拜。
黑衣男子本想抬手阻止,只听秦虚道:“燕兄应受此一礼,我亏欠你的今生恐怕难以偿还,区区一礼又算得什么!”说着自已也恭身一拜。
黑衣男子无奈摇头,只得任着他们。
礼毕后黑衣男子才道:“于我你们也不欠什么,我离开十年便是要知道你是否有负婉儿,若是此时你已娶妻生子,当年的话顾兄弟应该没忘吧?”转眼看向浅蓝衣衫男子,男子缓缓点头,没有言语,望向二人又续道:“很好,没让我失望,所以现在你们也不欠我什么了。”
秦虚神情失落点头道:“这十年燕兄去了哪里?为什么非要十年呢?”
黑衣男子沉默良久道:“秦少爷真要听实话?”
秦虚定定的看着眼前男子默默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也在看着他“我怕忍不住杀了你,又怕对不起婉儿。”然而其言语中并没有杀意,却似有一丝复杂的恨意,
秦虚的表情依旧,一声苦笑道:“若是燕兄当年杀了我,我应该感谢燕兄。”
黑衣男子摇头道:“罢了!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
三人沉默良久,小雅看他们似乎在说她记忆当中的那位姐姐,心中也是难过,便走近道:“小雅见过两位哥哥,多谢两位哥哥曾经救命之恩,小雅有生不忘,小雅也很想念燕姐姐。”
两位青年同时一愣转头看向说话的小姑娘,黑衣男子看向秦虚道:“这小姑娘是?”心里隐若猜到了什么。
秦虚见他的神态点点头道:“她正是你们当年所救的那个女娃。”
黑衣男子转头再次看向小雅,一时间竟勾起了她的回忆,他们相识的最开始不就是因这个小姑娘吗?似乎很久远了,又似乎在昨天,眼前的小姑娘也长大了,可他的伤依旧停留在当年,不曾改,不曾淡忘。
说起这段渊源那要从那一年寒冬开始,那一年金国临都中京气候寒冷,连续下了数月大雪,冰封了整个北国,而记忆的源头便要从这北国中京的一座龙虎营府邸开始。
那时府中虽也寒冷,但与别处不同,要说何原由,那便要再从一副丹青说起,你且看那丹青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