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燕南渡(1 / 2)
据传闻此画卷是前朝市井名家柳景庄所留,名为《观潮兴圣》,是世间罕有之物,经出世以来,倍受世人纷争,更有那得势者,竟将此物列为得天下者以得此物为荣,故而数百年风云因此动荡。然而在靖康年间那一段黑暗时期中,那卷丹青墨宝无端消失在世间,尽各势各国寻觅,都不知其踪迹。不知怎的这一年,这卷罕有之物竟落到了那金人手里,如此便生出了一段故事来。且看那丹青有何意思,看官不防与那金人同观尔!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一日,金国中京,龙虎府邸,一名俊朗金人少年正对着那物细细品赏。
少年身着轻裘毛毡,织地华贵,只看那衣着不是官家公子就是豪绅少爷,就别说此时竟是在这金国最为自豪的龙虎府邸了。
暂且不论这少年是何人,你看他此时嘴角微翘,眼中生光,看似脸色淡然,内心却是激动不已,也不知见了那物,心中生了何种思绪,静观了数遍后只听他道:“果然名不虚传,此画真乃绝迹,难怪自出世以来便引世人纷争不断,如今看来此物确有不俗之处。”心中的感慨之意观其表情竟似这言语都难以诉尽的。
静静的又仔细端详了好大一会才道:“皇叔、你看如何?”其身侧并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竟比那少年高出一头,此时也正如那少年一般口里眼里尽是赞叹不已,听少年相问,赞回道:“不错,不错,确实世间绝迹,也真实的描述了宋国江南的大好山河……”嘴里激动的说着,竟无法用语言去表达那份赞许之情,然而说到中途眼里生出了一丝黯然,心中不免又想起了当年之事,兵败黄天荡,胆惧岳家魂,到最后竟要使那他不削的阴谋才赢来一时凯旋,不由突转话头仰首轻叹道:“可惜啊....”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出,神态中尽是不甘和憋屈。
少年见之稍有失神,很快便知这可惜是何意,少年心道:“当年我虽小,却也耳闻皇叔当年的诸般事迹,虽不是很清楚,然此时见他这般情形,想必就是了。”便微笑道:“皇叔不必如此,这天下迟早是我们大金国所有,到那时我们完颜家何处不能去得?”说完爽朗一笑,待观这位皇叔再有何变化。
要说这二人,正是那金国皇室金太祖第四子梁王完颜宗弼和太祖庶长孙完颜迪古乃。完颜宗弼本名完颜兀术后来在宋人眼中也称之为金兀术,也正是当年举兵南下搜山检海的将帅之一。而完颜迪古乃却是一位非常崇尚汉学的后辈,故而后来自改‘亮’字为名,或有光明、希望、聪慧之意,或有防汉时蜀相诸葛孔明之意,只余本意却未为可知。
听闻完颜亮的言语,金兀术一扫一时的失意也爽朗笑道:“迪古乃如此志气,实乃我大金之幸,难怪陛下如此器重你。”
完颜亮摇头笑道:“皇叔见笑了,若不是皇叔看好,侄儿又岂有今日,今日请皇叔来便是要与皇叔一起观赏这世人所传的丹青墨宝。”说话挥手间便请金兀术入坐。
二人入坐后完颜亮接着道:“据闻此卷是后唐遗民柳卿相所作,想必皇叔早有耳闻吧?”
金兀术点头道:“当年我大金将士南下横扫中土,本是冲着此物而去,再擒获那在流亡中的赵氏最后一人,却不曾想人未擒获,就是连这物的影子都未寻到,实属遗憾啊!”说着转头看着完颜亮续道:“实在不知今日竟被你小子所得,不知你是如何得来的?”
完颜亮道:“皇叔有所不知,此物早已被宋人藏入一处佛地,侄儿为此也寻觅了数年,若非去年偶遇一人,恐怕如今也难得此物。”
金兀术点点头皱眉沉思片许后自言道:“果然如此……。”转头又对完颜亮道:“不知相助你的是什么人?莫不其中另有原故?”
完颜亮呵呵一笑道:“皇叔果然英明,正是,只余那人皇叔也是知道的。”
金兀术微眯着眼看着完颜亮若有所思,完颜亮只是笑着对其点头,良久二人相视一笑自是了然。
金兀术心中痛快,挥手喊来下人,传来两坛羊奶酒,完颜亮见此也知他意,急忙将二人各倒了一碗,金兀术端起一碗一饮而尽畅笑道:“此人如今在何处?元吉是怎么让其为你所用的?”
完颜亮随之大饮一口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施些小贿,何来有事不成。”
金兀术点头道:“也是,此事并非本王所需,只恐日后祸起萧墙,你行事得多些小心啊。”
完颜亮应承道:“皇叔安心,侄儿明白。”
金兀术颔首疑问道:“想必你已去过宋国?”
完颜亮微微一笑,给金兀术添了一碗酒道:“年中去过一次,只是唯恐事多,未曾多留,此物得手后便返了回来。不过除了此事外,还探得一些秘事,对于日后我军南下必有帮助,今日请皇叔前来,也是想与皇叔商议此事。”
金兀术了然微笑点头待其言语。
完颜亮续道:“皇叔当年雄兵南下,宋人闻风丧胆,乃是我大金国之伟业,我百姓人人敬仰,侄儿如今已入皇叔麾下,愿为皇叔再起先锋。元吉不才自谋一计,皇叔且听如何?”
金兀术饮尽了一碗又自倒了一碗大笑道:“小子,尽管说来,打你小便看你是不错的。”
完颜亮敬了一碗,心中自是得意举碗道:“谢皇叔这般抬举元吉,元吉定不负叔叔所望,如今天气越发寒冷了,我与叔叔今日饮它个不醉不休,也借此让叔叔听听元吉的不才之论,还望叔叔多些教导……”
如此这般,那叔侄二人便高谈阔论温酒快意,豪情非常,加之府内炉火温升,酒性豪情,以致热血激昂,自不在话下。
话余间,酒性正兴,忽的一道柔和之声远远的从门外隐隐传来,“哥哥、哥哥。”
完颜亮闻听喜色道:“燕儿来了。”
金兀术疑道:“这丫头怎的又到这营中来了,这大冷的天气,别受寒了。”
说话间只见一个小姑娘匆匆的跑进房来,边走边带着有些颤悠悠的声音道:“哥哥又下雪了……”话未说完,见房内还有一人,便慢下脚步,有些不自然的对那人笑道:“叔叔也在啊!”缓步走近金兀术身前欠身道:“燕儿见过叔叔。”
金兀术示其免礼责备道:“丫头你怎的来了,怎不好好的呆在家里,来,暖和暖和,身体弱注意保养才是。”说着将那小姑娘拉至身边,随之让下人将那火炉也拉近了些。
小姑娘不敢言语,只听叔叔吩咐。
畏畏的只坐在叔叔的身边,只见那没有血色的脸上带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不知是被风雪所袭,还是天生就是这副模样,总给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态。
完颜亮见妹妹的模样只是微笑,随手也倒上了一小杯羊奶酒,让其慢慢饮了也好好暖暖身子,这般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一些家常,直至傍晚时分金兀术才离开,兄妹二人将叔叔送走,又闲聊了会完颜亮才将妹妹送回自已屋里,完颜燕回到自已屋里遣散了丫鬟独自一人,其内心自见了叔叔后又多了些许难明的情绪,只余该如何去面对,让她也难以选择,辗转至下半夜才渐渐睡去。
但说那完颜姑娘与哥哥,叔叔之间说了何话,又如何决定的暂且不提,只看那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一日复一日,数月间竟没有丝毫变化,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次年的春季二三月间,而这时的北国依旧寒冷异常,并没有一丝春的气息。而此时在这片大陆的另一边的南国却是生机勃勃,特别是那江南之地,冰溶雪消,物竞春潮,正是那南人借着春信庆祝的时节,这份待春暖花开的喜庆也正是天下人所向往的,更别说那长年处在寒冬的北国,更是求而难得的桃源之境。
也就在那二三月间,北国中京某一天忽的驶出了一辆马车,在那茫茫的雪原中缓缓的向南,经过二三月,跨过黄河,渡过长江,当马车进入南人的江南境内时,时间已到了四月中旬,也正是山清水秀,莺飞草长烟雨朦胧,温润养人的好时节。
这一日,或是因那江南之地确实让人感到意外,或是因长时间赶路的困乏得到了疏松,只听那匆匆入了江南境内的马车上赶车的人道:“据听闻江南之美,最美在春秋之季,却不知为何,如今来此果然非同凡响,比之那画卷却是更胜一筹,燕儿你看呢”?听其声音,观其容貌正是那北国金人皇孙完颜亮,此时正笑意盈盈向着正在拔开帘子的人问道。
“嗯,此处果然好”探过帘子是一只柔弱白晰的玉手,待那柔声传出,却是一位娇美的少女露出脸来,正是完颜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