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目标:黑头山(1 / 2)
前辈捂住我嘴巴的手渐渐松开,他也许对视到我刚惊醒的眼神里默认了他的警告,他露出了半个脑袋朝着龟裂的挡风玻璃看去,那里结成了一阵厚厚的水雾,只露出了两个巴掌宽的被搽拭过的清晰视线。
他目光犀利的盯着左前方,而我则慌张的随着他的目光望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侧耳细听停车场里所有的动静。
除了那依旧闷头的通风系统,能听得见的除了车里我和他的呼吸声。
我揉着惺忪干涩的眼睛,我知道我并没有睡多久,我轻轻的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原来我也入睡了4个多小时,只是在地下停车场里,白天和黑夜有着分辨的错觉。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左侧的柱子后传来,也许停车场太过空旷,这个声音被回音拉成了一段诡异的回响,我瞬间警惕的低下了脑袋,学着前辈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瞄着左侧立柱的方向。
这个声音越来越嘈杂,紧接着,左转出口标识的立柱后,探出了一个身影,佝偻着暗红色的黏糊糊的身躯,就像被扒了皮一样,它拖着一具半截的尸体,走到了我们的视线中央,尸体在地上拖出了浅浅的一抹红色。
我看见了前辈低下了头,用左手轻轻的抵住了嘴唇,他看了我一眼,我也确实跟他一样低下了脑袋,忍住了空无一物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前辈朝着我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他又探出了半个脑袋。
那是暴尸,感染者中最常见的一种,皮肤腐烂,角状物替代了它们的牙齿和指甲,我曾经在网络上看过有关专家们讨论这种有着悖论的感染者,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正常人的死亡,因为它们喜欢用牙齿和利爪撕扯人,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而不是完成它感染宿主为主要目标的任务。它们不仅对活着的正常人有很强的攻击性,而且,它们对尸体一样有着很强的糟蹋能力,所以当时我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它被称为—疯狂的碎尸者。
所以,我确定,在挡风玻璃前,第三条通道的停车格里,我看见了暴尸,就像我在会员超市的广场碰见的那些感染者一样,但此刻它正在拖着一具残缺的尸体,晃荡在无人的停车场里。
前辈的手已经放在了打火钥匙上,我知道,他只要一旋转钥匙,那么,轰鸣的马达声响就能立刻吸引这个感染者飞奔而来,而我们将要绕着停车柱左转,然后朝着出口的斜坡逃离这里,那需要多久才能摆脱它?
我的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关键在于,我对于前辈的车技,完全没有一点信心。
我的目光锁定着暴尸移动的脚步,我确定它就停在第三条通道,斜对着我们的停车格里,它没有发现我们,丢掉了手里拽着的尸体的胳膊,僵直的立在那里。
我把手按在了前辈准备点火的手上,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知道他也许不会遵从我的想法,然而,我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从出口标识的柱子后,传来了更为繁杂的声响,立柱的背后,五六个衣着不整的感染者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前辈放下了点火的手,我和他默契的埋下了脑袋。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正在加快和加重,而同样我也能听见前辈的呼吸声正在变得不规律,我知道我们都害怕,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留意过空荡的停车场里有一辆车子的存在,或者是否能够感觉到车里坐着两个幸存者,但是很显然,我们没有被发现。
于是前辈又鼓起了勇气,探出了眼睛,我双手抱着脑袋,不敢再抬头看,我不是害怕看见暴尸的模样,因为它并不比瞎子更渗人,我害怕的是它们带入停车场里那些残缺的尸体。
那些黏糊糊的回声和低吼正在消失,直到,前辈用右手拍了拍我。
“它们走了。。。”前辈轻声的说着:“我听见了出口那边的声音。。。”
我似乎以为我听错了,我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脑袋,果然那些骇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留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那里除了人类的尸体外,还有浑身发红发紫的暴尸尸体,即使我多么不情愿,也无法把目光从挡风玻璃前移走,因为它就堆在我们车头前方不远处。
我不明白,这些感染者为什么要把这些尸体和尸块集中在这里,但是我确定是,它们还会过来。
前辈盯着这些尸体一句话不吭,只有喉结在轻微的蠕动着,或许这样的环境下,逼着自己看这样子的场景,也是一种磨练,但是我却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那该不会想起了。。。自己家人的遭遇。。。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转头看着我说:“余光。。。我们只能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像是询问,口气确是确定的语气,我知道他在给我留下余地,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反驳他的理由,比如,这栋楼还有其它公司的大门我们可以破门而入,隐藏在里面,而不一定非要铤而走险的离开这栋建筑。
“想过能去哪里吗?”我回头轻声反问他。
前辈的头靠在挡风玻璃上,他轻声的说道:“你不是想离开三山前往海上市吗?那里应该安全吧。。。现在偌大的三山市,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是,但问题是。。。我们出得去吗?黑头山隧道那里已经被隔离开来,任何人和车辆都无法经过。。。”
前辈轻轻的苦笑了一声:“那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叫做黑头山,那么翻过黑头山不就离开了三山的范围了。。。如果这个城市已经失联了,我还真就不相信,黑头山依然有人驻守。。。”
他的说法倒是提醒了我,封锁之前,黑头山隧道的确是无法逾越的屏障,所有前往黑头山的山路均被层层封锁,听说山上安装了电网等设备,为了阻止那些企图不走正道而翻过黑头山隧道的市民,那么现在也许有这个可能。
“想不想试一下?”前辈对着我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个询问的重量,但是却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隐藏或者离开,被动或者主动,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留给我的还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害怕自己会成为眼前尸堆里的一员,或者那些像剥了皮一样的暴尸感染者,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家乡,见到自己的亲人。
“如果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那么何不试一下?”我回答了前辈。
他点了点头,露出了眼睛瞄了瞄挡风玻璃的四周,然后调整了自己的椅背,系上了安全带。
他正准备点火,我再一次用手按住了他企图点火的举动。
“现在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前辈回应我的举动。
“不是,我想说,能不能换我来开?”我回答他:“毕竟。。。路上有感染者,而我开车比较稳。”
前辈皱着眉头瞟了我一眼:“你在怀疑我的车技?。”
“怎么说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别说话。”前辈瞪了我一眼:“好好帮我留意周边的情况,系好安全带,你要知道,安全气囊已经损坏了,这需要多大的劲才能弹出安全气囊。。。”
说完前辈点了火,我只能调整好座椅,系上安全带,只是脸上突然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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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把车子开坏的人的确是我。
我只好警惕的留意着四周,这样的引擎轰鸣在地下停车场里,声音只会被放大。
前辈关闭了留在他一侧的车窗缝隙,屏蔽了传入车厢的引擎声,他的车子其实隔音效果很好,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将外界的声音也一起屏蔽。
“帮我留意四周。”前辈开口说完,车头朝着右边移去,显然他不想走左边出口那条通道,这是明智的选择,当我们的车子朝着右侧拐去,看见了2号出口标识的时候,一晃而过的人影从立柱后跃出,出现在了我一侧的外后视镜中。
它就这样站在了我们车尾的通道中,衣着褴褛,模样可怖。
“前辈,后面有感染者。。。”我惊恐的说道,脑袋朝着后面看去,那是一只龇牙咧嘴正在咆哮的暴尸,它的嚎叫依稀能传入车厢,紧接着它朝着我们的车尾狂奔而来。
“我看见了,你系好安全带了吗?”前辈的目光看着后视镜,他突然猛踩油门。
我从来不知道这辆车竟然能够甩尾?随着嘎吱刺耳的轮胎声穿透进了隔音效果惊人的车厢里,前辈踩足了油门从另一侧的出口越过斜坡快速的朝着光亮处驶出。
我丢失了那只暴尸的视线,但是我感觉它会在车尾紧追不舍。
“我看不见它。。。”我的目光在车身后寻找,突然视线一片光亮,原来三山市今天的天气格外温和明媚,阳光散在了出口处的沥青道路上,我们的车子离开了停车场,我虽然丢失了在停车场里的那只暴尸的视线,但是在前辈离开出口驶入马路掉转车头的间隙里,明媚的阳光下站着五六只身上被阳光折射出耀眼血红的暴尸。
它们的手里都拽着残缺的尸块,它们的脸孔几乎都朝着车辆这一侧望着,阳光打在它们的眼睛里,折射出奇怪的红色光芒。
“后面有。。。很多。。。”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无伦次,也许是车子不稳,也许是有点慌张。
显然前辈也是看见的,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踏着100码以上的油门,远远的把它们甩在身后,我们的轰鸣也许是这场盛宴最为嘹亮的开场。
在安静的街道上,汽车行驶也许是不太合适的选择。
它们丢下了手里拽着的尸块,突然俯伏在地的朝着我们奔跑而来。
“它们追不上的。。。”前辈盯着后视镜说道:“我见识过它们,充其量也只比我们跑得快点吧,打个比方,能赢过短跑冠军,但是。。。怎能赢得汽车,特别是这样一条空旷无人,畅通无阻的马路。”
说完,前辈转头露齿笑了一笑,它似乎有点洋洋得意,我看着后视镜,果然,那些穷追猛打的暴尸,在道路的一半停下了脚步。
前辈保持着油门,冲上了高架,在对侧的高架上,我看见了从尸体里萌芽的红色的菌类,它的高度也许比我的个头还要高。
“看见了吗?”前辈说道:“这些红色的东西,从尸体里长出来。。。很美吧。”
“你真的是恶趣味。。。”我稍微舒缓着紧张的情绪,目光却一刻也离不开对侧高架的尸菇,蓝色的天空,红色的菌盖在阳光下反衬着好看的光芒,从菌帽里抽出的包囊,湿漉漉的外表反而被照得晶莹剔透。
“你说。。。它们能吃吗?”前辈问我。
“你都说从尸体长出来的,你觉得能吃吗?而且,这个东西靠近就爆裂,从里面喷射出腐蚀液体还有尸菌雾气。”
前辈点了点头:“明白了,那就是不能吃了。”
我拉开了书包,拿出了两瓶矿泉水,和两小袋饼干,拧开了一瓶给了前辈。
“你听见了什么声音了吗?”前辈突然转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的耳朵没有那么敏感,我能听见的只有这辆汽车的声音。
“有人在放鞭炮。。。”前辈说着,好像从那里传来,说完他稍微的侧头看了一下左侧。
“这个时候,谁会放鞭炮,那不是等于告诉感染者,快来我这里,我要开饭了。。。”我回答着前辈,目光从警惕的四周,也抽空的越过了对侧高速望向左侧。
我虽然没有听见任何除了车辆本身以外的声音,但是我却看见了蓝天之下徐徐上升的黑烟,那也许不是鞭炮声,或许是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