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破晓前(1 / 2)
这如果换成谁,在这样的现实里,都不可能没有一点警惕心。
在我意识到了眼镜男已经离开这间办公室到外面接水这段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承认,我内心已经开始有点慌张,我驻足在门边,握着门把手思考目前的处境,毕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不得不为了生存思考。
当我和他进入公司的时候,大门也已经自动闭合,除了我的指纹按钮能够开门外,眼镜男是不可能离开这家公司。
也就是说,不管他有没有进来马老板的办公室,他都在门外的公司范围里。
除非,他能找到隐藏于门边的门禁开关,但是这个开关因为门边越来越茂盛的绿萝植物而被遮挡住。况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需要离开这里。
我小心的旋转了门把手,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我轻轻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缝隙。办公室外的灯光并没有被我打开,所有的办公桌都沉浸在一片模糊当中,但这并不算黑,毕竟落地窗户的窗帘都半搭着,借着月光依然能清晰的看见办公桌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属于这里的酸味,如果用嗅觉来辨别的话,眼镜男并没有离开公司的范围。
我扭头朝着大门饮水机的方向望去,果然,一个人影的轮廓站立在那里,他的剪影依旧横着一只手臂端着那个矿泉水瓶。
看见他依然站立在那里,我的思考似乎短暂的停止了,至少亮着红灯的大脑,也暂时的失去了部分防御。
我顺手摸索到了门边的开关,按下了前台的灯孔,果然眼镜男侧身对着我,站立在饮水机前,手里还端着那个已经装了一瓶水的矿泉水瓶。
“兄弟,你都出来半个小时了,也不吭一声,我都被你吓出了一身汗。”说完,我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拉下了两排的窗帘,就留足了正对着马老板办公室大门的一扇落地窗。
然后我走到了开关处,打开了这一侧的白炽灯。
“我想。。。还是应该给前辈留一盏灯,如果他在外面的话,看见大楼的灯光,就知道我们已经安全的抵达公司了。”
说完,我朝着玻璃呵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子轻轻的搽拭掉,玻璃的外三山市区正笼罩在黎明前的破晓中,漆黑一片的城区,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如果那里面还有幸存者的话,那么所有人应该都在沉睡当中。街灯串联的马路,空空荡荡,仿佛被一只无名的手按下了暂停键,哪怕我能远远看见一辆疾驰移动的轿车,我仍旧希望那是前辈安全逃离的线索。
“我有点担心他。”我若有所失的说着,但是没有听到眼镜男猥琐的应答,我侧头看了一下他,他依然站在饮水机前,保持着那个端着矿泉水瓶的姿势。
这让我意识到了我刚才忽略的一些奇怪的细节,比如。。。他弓着90度的胳膊肘,端着矿泉水的手。
我转过身,走到了过道上,并且朝着他走了两步,但是我警惕性的停止了继续前进的步伐。
“兄弟。。。”我叫了一声,他没有应答,我又叫了一声,他依然一动不动。
我又横着移动了两步,我才看见了饮水机里的水已经空了,他所站立的地毯湿漉漉一片,他估计是忘记了关饮水机的饮水阀,然后,我看见了他那一侧被我这里打开的灯光照亮的侧脸。
他闭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巴,借着灯光的投射,他油光满面的脸庞,渗出了汗水,而此刻,他身上的那股酸味,也越来越浓。
这和他躲藏在201宿舍里闷酸的臭气一样呛鼻。
“兄弟。。。”我食指下意识的抵了抵鼻头,在离他7-8步的距离,随手从边上的办公桌的笔筒里,拿起了一只蓝色壳子的塑料圆珠笔,朝着他的身上丢去。
“这个时候了,你别开玩笑了。。。行不行。。。”
我的话说完,圆珠笔也准确的丢在他的脑袋上,无声的掉落在他的湿漉漉的脚边,而连同一起掉落的,还有他手里端着的装着水的矿泉水瓶子,水在他的脚边漏光了。
我的眼睛盯着他依然保持握紧的手势,像一尊蜡像一样不真实,我的脑袋麻木了,心也瞬间跳得剧烈。
他刚才那是睡着还是昏迷?而且是站着的?
我知道尸菌感染者会陷入昏迷。。。但是没有人告诉过我,昏迷的感染者不一定是躺着的,也可能是站着的,而他身上越加浓烈的臭味,也许就是体温升高后蒸发出来的。
我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在环绕了自己身后的范围,知道自己退无可退的时候,我把目光锁住了这个保持怪异姿势的眼镜男。
也许是因为我过于敏感,但是这个世界,如果不敏感就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闭嘴了,不管他是否是开玩笑,现在我权当他真的陷入了昏迷了,而我也不可能为了试探他再次唤醒他。
我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要保持安静,我需要离开这里。。。对。。。离开。
我的余光看见了马老板沙发上的书包和外套,而我竟然该死的说服自己,只需要几秒,我就能带上这些。
事后,我才知道,我自己的决定真是愚蠢之极,之前我常常看到新闻,为什么发生火灾,还有人跑到家里拿东西,为什么船要沉了,还有人顾及自己的背包,而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因为我在博弈,他苏醒的时间和我所能承受的最小损失。
我迅速的跑进了马老板的办公室里,穿上了外套,背上了物资书包,又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门边。
眼镜男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里,我的眼睛瞄着饮水机一侧的墙壁,那被绿萝遮挡的开门按钮,很明显,相比的右后侧前台附近的指纹解锁开门装置,这个按钮离我的距离最近。
我只要沿着这个过道,绕过他的身后,然后按下开门键,出门后搭乘电梯就可以离开,毕竟上来的电梯依然停留在这一层,并没有其它人使用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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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我就在楼下找个地方,等前辈过来,毕竟他如果真的循着灯上来的话,那么。。。他可能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有的计划,就这样瞬间在我的脑海里组织成了一条清晰可行的模糊计划。
我开始朝着眼镜男小心的走过去,才走了三步,眼镜男那原本弓着的手臂突然放了下来。
我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醒了,我看见了他的眼睛睁开了,盯着前面的饮水机,然后嘴里开始碎碎的发着喉音,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喊了出来。
“松子。。。”
我不太确定感染者是不是会说话,但是我的确听见了松子这个名字,我瞬间迷惑了,我站在那里不知道眼前这个邻居究竟是何人。
“好舒服。。。”他抬着脑袋,脸上显现出扭曲猥琐的表情,他的双手在空气中扑腾,仿佛想要抓住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好舒服。。。松子。。。那东西喷在我的身上。。。好舒服。。。好舒服。。。”
他仰着的脑袋突然间像扭断了一样,正脸朝着我看来,我看见了他嘴角流着的唾液,还有右侧额头上布满的红色的腐烂的脓疮。
“你。。。你还好吧。。。”我穿过他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许可能被他一把抓住。。。
我只能朝着右侧的办公桌看去,我想也许我动作够快,就可以翻过这些桌子。
“我从来没有感受这么舒服过。。。”他歪着嘴巴笑着,一边说话,一边止不住的流着口水,他的身子就像不适应他脑袋的节奏一样,慢慢的转动身子,让脑袋和身体面向了我,我看见了他的白鞋沾满了黄色的污渍,一股恶臭弥漫着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兄弟。。。你生病了。。。”我只能试着和他沟通,如果他还能开口说出人话,那么也许不算是最糟糕的。
他朝着我机械的迈了一步,我摊开手掌害怕的说道:“兄弟,你别过来。。。”
他站住了,也许听懂了我说的话,他想把自己歪斜着耷拉着脑袋抬回正常水平,但是却很难做到,他的脑袋开始抖动,那模样可怕极了。
“我没有生病。。。”他说着,抬起了手,机械的解开敞开的睡袍衣领,然后胡乱撕扯,就像一个睡袍被火点着的人一样,直到露出了他的胸膛。
“你看。。。那东西在我的宿舍里进入到了我的体内。。。好舒服。。。”他面目狰狞的笑着,一边撕扯着睡袍,直到睡袍从他的身上剥离开来。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反胃,他的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恶疮,就像一只被藤壶寄生全身的可怜生物,那恶疮不断的朝着外面流着红色和黄色混合的粘液。
“松子。。。来。。。来我怀里。。。”他淫笑着。
“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松子。。。”我后退了两步,他朝着我前进了两步。
“你就是松子。。。你就是。。。”他突然收住了狰狞的笑容,用手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头脑里装了一个不属于他身体部分的东西,他想把他用力的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