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有些人眼里的她(2 / 2)
大家突然高呼起来,如此敏锐的身手,在这种突发情况还能如此从容,令天下多少男儿失色。
更是来了劲儿。
决心要把那个位置拿下。
宣佩玖的身体在众人间穿梭着,看着那步伐有迹可循但怎么都让人抓不住他的衣角,而他的攻势看起来没有多么凌厉,但打在身上是真疼。
也是个会轻功的主。
所以说人人都希望生在一个好家族,一出生就是站在山顶的人。
场中仅剩下费蔺和一个从最底层筛选出来的人,此人很是平凡,算得是个新兵蛋子,出身的卑微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乞儿,没有姓氏。
铜锣一敲,一切已定。
郁欢起身拿出巾帕替宣佩玖擦拭着额间的汗,平平淡淡的说:“乞儿,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姓氏不是由她赐下,而是由他自己去官府领一个,此后族谱也有名了。
费蔺嚷嚷着:“大人,我呢?”
“左仆射的位置还不够你坐的。”郁欢淡淡说。
乞儿跪拜,是诚心的,他生来样貌丑陋却有一股蛮力,一直以帮别人讨债而生活,他没法参军,也不想参军,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贱命一条只能这样过。
直到战火打开青州的城门。
认识的很多人都死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种人的命比想像中还要低贱,大军没有在青州待很久,他牢牢记住了那个穿着丧服的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只有亲眼得见了才愿意相信这位独特的女将军并非是花钱花权势塑造出来的。
一个女人可以改命至此,他突然也不信命了,凭什么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只能默默无闻的死去。
参军很严苛的,可那会子参军的并不严,这位将军御下极其奇怪,他一直跟到临沙城,自顾加入了打向波斯国的第一场战争中,他也把敌人的头颅别在腰间,没成想竟真没人过问他的身世,将他记入名册。
他成为了一个将士,只要杀的敌人足够多,就能往上走,他开始展露头角,但那位将军并没有注意到他。
是啊,像这样的将士太多了,谁都怕死,与其死在将军的剑下不如死在战场上,搏一搏,逆天改命,蒙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参与探寮一战的那些人都是例子。
“属下愿意。”他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打斗的缘故,只是单纯的激动,他抬起头,“大人,属下想请大人赐名。”
他崇拜她,是她给了他新生,不然现在的乞儿仍是那个帮别人讨债的穷人,哪一天死在讨债途中都没人过问,他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是她激起了他心中的火焰。
他也害怕她,下令歼灭敌军下令屠戮俘虏的时候,他害怕极了,他知道在这个人的眼里人命如草芥般低贱,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所谓的稗将军,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她就是至高无上的,只要犯下错,她不会讲任何情面拿走性命。
可仍有人前仆后继要为她效命,迫于权势,也迫于自己的内心。
想要得她青睐,想要站在她身边,武臣的荣耀,谁说不是呢?想要建功立业,卑贱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只有在她这里才有机会。
跟着怀化将军出征骆越的那些人,回来了加官进爵的还是原来的那些人,喂马的仍是喂马的,砍柴的仍是砍柴的,不管你在阵前杀了多少人。
人与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宛如天堑。
一辈子也跨不过去。
只有极少数人,应是十万分之一的人才能跨越阶级,从一个乞丐跃身成一个地主,百万分之一的人才能跃过龙门。
“单名一个一字吧。”郁欢随意道,第一名取个一,这不蛮好的,“正值酉时,便叫酉一吧。”
她才不在乎这些。
“酉一。”乞儿心里默念着,高声道:“多谢大人赐名。”
他何尝听不出其中的敷衍,敷衍就对了,她才不会在意他这样的人,一个不出色的人并不值得她的关注。
“军师一职待陛下定夺,当然,我并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位置。”郁欢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她不需要有人来质疑她的判断,不需要听取那些无用的意见。
兵符握在手里的时候,她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允许任何人拥有和她一样的权力,一个沈云旗足够她长记性了。
没有人能够代表她,非是她亲自下达的命令,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就地不作数。
宣佩玖扶着她上马车,回望了一眼军营,低声道:“那个人不是个善茬,或许能继承你的一身本领。”
郁欢挑眉,“哦?”
“戾气太重,没有同理心,冷漠残忍,没有怜悯仁慈。”宣佩玖说着,“他没有内力作为支撑,但使出的招式却不尽是蛮力。”
话已至此,郁欢颔首,“想来不是这幽冥血功挑人,而是有些人一定会走上这条路。”
评价很中肯,像是在说她。
汪铎微怔,“倒是个幸运儿,你要收下此人吗?”
郁欢摇头,“收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我完全相信有一天他会害死我。”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宣佩玖难得多说了些,“或许他能帮你分担些血气,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受得住她内力的人很少,她的手里只有死人,又是杀孽,若是活人呢,胸口的那条黑线不能再蔓延了。
“随意吧。”
郁欢随口应道。
她才不在乎这些,反正她又不会用心教,人能走到哪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她不是救世主,不是任何人的希望。
...
翌日。
酉一自官衙登记好便匆忙赶往丞相府,他没去过皇宫,想象不出那种富丽堂皇,他见过的地主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官邸从赏下来就没怎么改动过。
奴隶都不怎么说话。
倒是书房显得格外大气,架子上随意挑一件东西都值得穷人奋斗一辈子了,光是这黑釉盏,就得努力个好多年。
他站在门口等候着。
姑娘一袭白衣施施然走过来,汪铎跟在后面,示意他坐,一本崭新的刚订的书籍落在桌前,连墨水的味道都还能闻到,“你是个幸运的人。”
也是个不幸的,这种短命的玩意有什么好练的。
酉一疑惑,“属下不明白。”
汪铎解释道:“看你根骨奇佳,大人有意收你为徒。”
酉一诧异,激动得跳起来,他被看见了,被注意到了,“大人...”他想行拜师礼,但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郁欢无语得看着他,“我没什么耐心,自己跟着练吧。”
说着,她示意他盘坐好。
抬手就把内力打进去,也不管他能不能受会不会死,确实幸运,他的筋脉都不需要打通。
“既选作副将,又拜入我门下,又是我唯一的徒弟。”郁欢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这人还真是幸运啊,她眉头微皱,“军中事宜我鲜少过问,有事着汪铎商量,我不喜欢没有价值的人,还有,我不喜欢背叛。”
酉一点头,“师傅。”
他今年二十又三。
郁欢年方十八,“行了,就这样吧。”她抬脚离去,满脸的不耐烦。
殊不知这一个徒弟会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当怪物有了自主意识和情感就不再是怪物了,而能打败怪物的只有怪物,所以一个新的怪物至关重要。
显然,酉一符合这个要求,他是天生的和国师一样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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