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初入北淳风波起,孤林险境两相逢(2 / 2)
沄纚伸手轻拂男人鼻尖,还有呼吸,她舒了口气,用尽全力也无法拖动这么强壮高大的身躯。罢了,若是勉强带上不但容易被发现,若万一再又碰上方才离去的黑衣人就麻烦了。如此想来沄纚只得作罢,在芭蕉林里采摘了几片大蕉叶,严严密密的遮盖在银杉男子身体上。
先将他藏起来,回头找纆儿和绯儿一起来救他。
纆儿在小山凹里守着绯儿,等了很久也没看见沄姑娘回来,焦急万分,跪地上求天求地,一想到万一碰上海匪姑娘有生命危险,纆儿就开始坐立不安。
这时沄纚摸到了小石洞的路,纆儿她是回来了,惊喜万分,一把握住她的手:“姑娘,你去哪里了?把我给急死了。”
沄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为了叫她放心只好解释道:“方才找柴火差点迷路了。”
“原来是这样,我都担心死了。”纆儿说罢把沄纚捡来得柴火加进火堆,小石洞里一会就暖和起来了。
“姑娘衣服湿透了,赶紧脱下来烤烤吧,这才舒服一点。”
听罢沄纚脱下湿透得衣衫,靠紧火堆,纆儿忙讲自己的干外衣给她披上,拿着湿衣服烤起来。绯儿此时也醒了过来,三人靠成一团烤火取暖。这时纆儿想起什么忙道:“忘了跟姑娘说了,刚才间我们来这山洞时,瞧见这里头有只西洋哈巴流浪狗,就是这只狗。”说着将一只白绒长毛的小狗拎到沄纚面前。
沄纚见之欢喜得很,“好可爱的小东西。”见这狗瑟瑟发抖,眼珠木讷,又长吠几声,好像是不舒服的样子,沄纚忙抱着狗仔细打量起来,“哎呀,这小东西的腿出血了,准是和这里其他狗打架受了伤,快扯片衣服上的布头来,我给这东西包扎一下。”
纆儿应声忙去扯布,绯儿叹气道:“如今我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姑娘还有闲心管知小畜生的闲事。”
沄纚瞅了她一眼,叹道:“皆是天涯可怜人罢了,今日既然我们碰到就是有缘,这狗太招人喜欢,既是在芭蕉林捡到的,我看就叫芭蕉好了。”
沄纚替芭蕉将受伤的腿包扎好,止住血,不一会芭蕉便能自己站起来了,摇着尾巴围在沄纚身边。
“太好了!”沄纚高兴道,不经意间沄纚环顾四周,荒郊野岭,他乡异客,她有些六神无主,死里逃生一场如今已入北淳国界,却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芭蕉崖上靖王军队在崖上四处没有找到庆王,靖王发现崖上打斗痕迹,心里着急起来,命人在崖上放霞烟,可霞烟放了三支也没有半点消息,靖王心里一阵发蹙,眉头拢耸,摸着地上的血渍:“给我找。”
众军队所有人皆在芭蕉林里仔细的搜罗了起来。
“王兄,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靖王心里暗暗的祈祷,他一直都很崇敬北淳弦,自己王兄可从来不会输,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陷入危险,靖王反复安慰自己。
这时有一支军队大呼起来:“庆王在这里,我们找到庆王了。”
靖王惊喜万分,闻讯飞快而去,被芭蕉叶覆盖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正是北淳弦,他惊喜道:“王兄。”可北淳弦丝毫没有反应,靖王又唤:“王兄,你怎么了?快醒醒。”边叫边轻晃着,一不留神摸到了北淳弦的手臂的伤口,上面绑着青丝,衣袖上都是血渍。
“王兄受伤了?”靖王一颤,忙命令士兵们拿来软梯,迅速将北淳弦带回北星宫。
这时,附近的芭蕉林里又来了一批寻找庆王的人马,这批士卒很快找到了芭蕉林的小石洞。
领头的是一个身着亮黑长衫,系着黑晶披风的少年,他生得玉树临风,相貌俊秀,一头卷曲黑色头发束在头顶,并着其他的头发披散身后更显玉质金相高贵无比,腹部的腰带上嵌有红血宝石,手里持雪盏长剑,正带领着人马悄声进入小石洞。
小石洞的峭壁石岩上游走着滴答潺潺的水滴,滴积在岩石下凹陷的那一弯的石洼里,咕噜噜的水声刹是好听,温暖的火焰旁围靠着湿漉漉的主仆三人,沄纚靠着温暖的火堆将湿透的长发拨到胸前边烘烤整理,边想着今天遇到的事,想着海上遇到海匪的一幕幕,还有在芭蕉林里刚刚救下的那个身份不明的英气俊朗的男子……甚是不解,不免猜疑重重,正要和丫头们提起刚才在芭蕉林里的那个男人......
正要启齿,突然,好几个士卒一拥而入,把小石洞里包围了起来。
此状,叫人来不及反应,纆儿吓得惊叫起来,沄纚看着面前来路不明的人下意识紧张得拿衣服捂住身体,慌乱之极。
一少年探着腰走了进来,看向洞中的三个女人……
此时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众目睽睽,沄纚想死的心也有了。
少年目光迅速游移在洞中三人,很快便将目光聚集在那衣衫不整的女人身上,凝脂般的肩膀和手臂裸露在外,芙蓉一般的脸上,一双神采飞扬的明眸满是慌乱,湿漉漉如墨一般的头发凌乱杂乱的披着胸前。
见那少年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不曾挪开,沄纚整个人都在不住地轻抖发颤。
少年缓缓走近了过来,冷冷指着沄纚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我北淳海域地界?”
语气咄咄逼人,寒气森森,沄纚顾不上害怕又急又愧乞求道:“你们先出去,待我先穿好衣服再说好不好?”
这少年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你是想多了?你凭什么和本王讲条件,本王没有功夫和你多说一句话,快说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冰冷语气中已带有不耐烦。
一旁的一个侍卫冷笑着上前动手,一脚将纆儿踢倒在地,纆儿瞬间喷出一口鲜血,侍卫凶狠的接着道:“不说的话,信不信活剥了你们。”
此时绯儿也一样没有讨到好,一张小脸很快被两三下抽得红肿不堪。
此时,沄纚三人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蹂躏宰割,沄纚面上痉挛跳动,心潮滚烫,实在难以忍气吞声,愤愤起身:“你们…...”
才要发作,沄纚想到了什么遂故作镇静暗舒一口气,装腔作势对众人喝道:“休得放肆,我乃是北淳国庆王北淳弦的女人,快给我住手,他日我被宠幸贵为王妃,你们一定不会敢得罪我吧?”虽不知面前人什么身份和来路,但从刚才少年的嘴里得知现已身处在北淳地界,沄纚便想着借借北淳国的光必然有益处。
“王妃……”众人显然惊了一下,面面相觑少顷,随既又起哄讪笑起来。
看样子显然未将沄纚方才的话放在心里。
沄纚暗暗打量那少年,他脸上闪过一丝若隐若无不屑神色,转瞬又回到了方才的冰冷,他耷拉着眼皮:“你就是曼青送来的俘虏,换你王兄曼安王的?”这语气中尽是轻蔑,他又继续道:“不过此刻,你们不是应该在花船上吗?怎会出现在蕉沿洞?”
沄纚膛目结舌,他如何立刻就知道我就是曼青公主?还知道我现在应该在出嫁的花船上?暗思片刻,沄纚只得如实道:“我们一行原本是在花船上,谁知遇到海匪,我们三人在海里顺着海风便漂到了这里。”
“哦?“这少年语气拔高,显然不信她的话:“都说那海匪凶狠无比,凶残成性,如何又能放过你们?”
沄纚辩道:“我们是在慌乱中跳海侥幸活来。”见面前男人鄙疑的目光,她自知一定凶多吉少了。
一肥头油耳名叫丰冀的侍卫,一脸淫笑走过来道:“王爷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如此美人都被吓坏了,还不如让小的来好好怜惜。”
另一侍卫闻言正中心意,忙附和道:“既然她不说真话,我等正好享用一番,今日岂可浪费这白白的艳福?北淳弦能用得,我们自然也用得,如此美人嫁给北淳弦那种榆木不解风情之人,岂不是浪费?”说着又谄笑道:“若是能好好伺候我们,兴许我们还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
侍卫们肆意哄笑着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北淳竝一声下令。
他们的话让沄纚从头到脚害怕到了极点,如惊弓孤鸟岌岌可危,如此不利情形,如何脱身?她悲痛欲绝,作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是死,也不可失了干净。
质本洁来还结去,岂可消磨淤泥中?死有何可惧?
沄纚悲怆的闭上双眼,用祈求又威胁的语气对那少年道:“作恶多端,他日定会自食恶果。你们给我听着,纵然我今日难逃一死,唯有体面清白放之不下,今日你我无冤无仇,若是损我清白,我便要寻了一死,做鬼也要来报仇,一定将害我的人吃肉啃骨,啃成灰,连同他的孩子家人一并不放过,哪怕魂飞魄散也定拉尔等下水......”
少年愣住,他没想到眼前曼青国送来的人质,居然如此冰清玉洁,不容侵犯?暗忖少顷,深邃冰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言语不屑道:“给她剑。”又问道:“命在你手里,要不要你自己说?”
侍卫一副暴殄天物心有不甘的神情,不情不愿将那剑朝沄纚扔了过去。
剑重重落在沄纚的脚边,“不用。”沄纚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这两个字,又决绝道:“这种剑上不知沾染多少人的血,污秽不堪,岂能自裁之用?就算死我也要干干净净。”说着便腰间将匕首抽出,准备往脖子抹去……
“不要姑娘,不要姑娘……”纆儿、绯儿艰难的乞求着艰难朝沄纚爬过来。
见丫头们已逃离危险,沄纚心内暗暗庆幸又生一计,她僵住了手,含着泪道:“好丫头们,枉费了我们主仆一场,枉费了这些年你的心,我先去了。”脖子一抬,正作势将握住匕首用力朝颈部划去,趁着这仅有的片刻众人掉以轻心间,沄纚一把冲到那少年面前,反手将匕首横在了少年颈上。
“王爷。”
“姑娘。”
众人大惊。
“不要过来。”沄纚大声喝道。
少年眼神游离,神色鬼魅:“你想怎么样?没想到姑娘居然有这手,是本王方才太过小瞧了你。”
“放了我们。”沄纚单刀直入,虽然已架住少年要害,却也不敢多耽搁半分。
“本王若不了?”少年不屑笑道。
“那我们便同归于尽。”沄纚又道:“你既是王爷,自然金樽玉贵,和我一块死,自然不值。这条命要不要都在于你?”
少年冷冷长笑:“好,都退下,放了她们。”
侍卫闻言纷纷退让开来。
沄纚忙对丫头们道:“快,你们先走。”
纆儿哪里肯,沄纚正欲劝说,就在这微微这分心之隙,那少年轻易的将沄纚匕首夺下,一眨眼反嫁到了沄纚的颈上。
“姑娘。”丫头们急道。
沄纚身子一颤僵硬矗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样?就凭你和本王斗?现在你是想死还是想顺从我等?”少年道。
就在此时,藏身一旁的芭蕉冲了出来,直奔着少年而去,狠狠一口咬住少年的腿上,少年一声闷响,抬腿将脚旁的畜生踹得老远。芭蕉身子瘫软在地直喘粗气。
沄纚惊呼:“我的狗,求求你不要伤它。”
少年冷哼一声,“小畜生。”又不屑道:“难得你还有心思担心这个畜生,先担心你自己怎么死。”
沄纚不屑转头,又一字一顿:“好,今日已然如此,那便只求一死。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死了,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子,死了,我便可以魂魄返乡。”
沄纚心意已决,见那少年还未动手,遂将那匕首夺来往颈上划去,疼痛侵袭而来......
少年一时镇住又迅速反应过来。
沄纚只闻耳边传来“乒乓”一声,一团黑似的硬物重重的朝着她握匕首的手腕上击打而来,匕首哐当落地。生死一线,惊慌之极,沄纚双腿早已发软,人狠狠跌落在地,双肩不停翕动,颈上的鲜血还在蔓延,胸前的衣襟早已被浸透。
一枚黑晶色穿着黑穗柱的蝙蝠形飞镖正竖在小石洞的洞壁上,赫赫在目,幽黑闪耀,沄纚明白过来,瞪向那少年,连死都不惧,还会惧他?更用不着他如此惺惺作态。
纆儿、绯儿爬到沄纚身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少年脸上带有满意之色,看着面若死灰的佳人,笑道:“好,姑娘果然是个狠人,姑娘既连死都不怕,就不想想姑娘如今身系一国安危?”
沄纚惊痛不已,千里作替身和亲,生死早已由不得自己做主,可眼前这番屈辱她就是死也不能如他人愿,缩着身体坐在地上,百种情绪在她心里揉成一股脑的乱麻。
少年见状,走到沄纚身边蹲了下来,脱下自己的黑晶披风缓缓的裹在她颤抖的的身体上,又拿出药膏绷带提替沄纚包扎伤口,那带着体温的披风裹夹着一股淡淡的奇香,缓缓入鼻而来。
沄纚仍有惧怕之意,更是满腹疑团,刚刚明明要杀她的人,现在隐隐又对自己有关心之意。
那少年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笑道:“姑娘既然想得到庆王宠爱,不想老死在这石洞中,本王就帮你一把。姑娘放心,本王是北淳国女君幼子竝恒王,北淳竝3。你既是王兄的女人,本王自不会伤害你。”
油头肥耳的侍卫丰冀大失所望,又不敢放肆,皱眉蹙眼看着北淳竝,他实在想不通北淳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沄纚才微微放下了一颗紧绷的心,扶起绯儿向那少年求道:“小王爷,请帮忙救我的丫头和我的狗。”
“姑娘请随我入宫,你的丫头们本王自会救活。”
北淳竝唤来士卒准备马车,又令众人退出小石洞,沄纚急急忙忙穿好湿透的衣服,随后坐上北淳竝的马车,跟随其人马朝北淳国郢都北星宫去了。
释意:
1“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出自宋代词人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
2“纚”(li)文中读二声,多音字,本文为女子名。
3“竝”(bing)四声通假字同“并”释义:并列之意,文中为男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