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留言(2 / 2)
过了开店那几日的新鲜劲儿,最近食肆的营业额有了些许下滑,基本每日可以维持在接近二两的数额,很难再超过去。
冬日渐浓,气温一天比一天地降了,街坊四邻,人们见面说话,嘴里也开始哈起了白雾。
曾晚算着日子,挑在冬至这天,推出了全新的菜式,冬日之光——火锅。
涧川本地也有一种叫做“古董羹”的吃法,同为将炭盆摆上桌面,一边烧煮羹汤,一边“咕咚”一声下了各式的菜肴进锅里涮着吃。
但他们涮的菜种类都比较少,原汤的口味也简单,只是这样吃着,图个暖和。
相比起来,一碗人间新推出的火锅吃法就可算得上是琳琅满目,直叫人眼花缭乱了。
光是从锅的种类上,曾晚就让系统帮她打造了五种,分别为单个汤底的圆锅、鸳鸯锅、四宫格和九宫格,其中鸳鸯锅还分为左右二分式和同心圆式两种。
锅底口味上,她根据不同人群进行了划分,有老少皆宜的三鲜、菌菇、番茄和麻辣,适合小孩子的甜汤,专为女子准备的美容养颜汤,体弱多病和老人家适合吃的滋补养气汤,除此之外,还有一款专门造福万千家庭的隐藏汤底,只要来的食客对伙计使个眼色,说要“那个”,不多时,便会端上来一锅由羊肾、牛鞭等食材烩成的盛阳百味汤。
涮菜的种类就更为丰厚,从如纸片般轻薄爽口的肉片到弹劲可口的鱼丸、肉丸,再到清新脆口的各类蔬菜,共有百十余种可供选择。
涧川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火锅推出的第一天便有好大一批人禁不住口舌之欲前来尝鲜,挤满了整个铺子。
一张张餐桌上,红的白的黄的汤底,各个散着晶莹透亮的光泽,在炭火的炙烤中缓缓流动,再逐渐滚起沸腾,或隐藏或漂浮在汤汁中的肉片蔬菜随着上下翻滚,极具诱惑。
对曾晚来说,食肆的营业额翻滚地也极具诱惑。
分分钟突破二两的大关,甚至有几日生意红火的,都快要奔三了。
对此,曾晚凡尔赛地觉得,不能太过了,在盛怀言回来之前,还是别达到三两比较好。
于是一碗人间的火锅供应又搞起了限量,先到先得,每天每市仅售五十锅。
这样,便把每日的营业额稳稳地定在了二两半。
这日晚市,第五十锅刚刚卖出,曾晚正笑着安慰没赶上今日份额的食客,原本该在整理后厨的小六子偷偷过来,把她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
“又进贼了?”曾晚惊讶道。
“不一定是贼,”先前卞熹派人假扮贼人引起几人注意的事,曾晚告诉过他们,因此小六子还算谨慎,“但那人鬼鬼祟祟的从墙翻进来,还穿一身黑,瞧着不对劲,冯二和大成看着他呢,就在后院。”
曾晚随小六子穿过前堂,果然在后厨外的牛棚边瞧见了他口中的黑衣人。
那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中,不仔细看还不大容易瞧见。
旁边,见到曾晚的冯二把手上的棍子往地上一指,得意道:“老板!快来看,我给你抓了个贼!”
曾晚眼皮一跳,莫名觉着这场景有几分眼熟。
“冯二!”小六子骇道,“不说好的留活口么,你怎么……”
“你瞎说啥,”冯二瞪了眼小六子,道,“这小子不老实,我给他一棍子敲晕了。”
曾晚道:“怎么回事?”
冯二便解释道:“方才我和大成来喂牛,就看到这小子猫在牛棚后面,得亏大成眼力不错,不然还逮不着他,老板,您说现在这贼可真有意思,偷东西便偷东西,非要说自己是来送信的,哪有这样送……”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从刚才起一直蹲在那黑衣人旁边摸索的潘成,真的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冯二:“……我艹,真是送信的?”
潘成把那信翻了个面,“而且是给闫公子的。”
曾晚:“……”
她知道这诡异的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捂着脸,让几人赶紧去把余清秋请来。
余清秋的反应倒是并不太大,或者说,他明显对那封信的兴趣更大一些,只随便扫了一眼那趴着的人,就走到一边读信去了。
跟着他来的盛静娴却像是捡了块宝,咯咯直笑道:“怎么又是这个倒霉蛋!”
曾晚简直都要无地自容了,想着左右都是闫家的人,便对盛静娴道:“抱歉啊静娴,伙计们不懂事,不是故意要打你们家的人的。”
谁料盛静娴却道:“他不是我们家的。”
曾晚一怔,道:“那他替家里给你哥送信?”
盛静娴道:“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他应该算是我家的,唔,府兵,对,府兵,我哥就是相中他泯然众人的长相和还算不错的身手,才提拔他干这活的,结果竟然两次都栽你手里,”她“啧”了一声,接着道,“估计这回之后,就得换人了。”
曾晚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一个送信的,为何要满足这种要求?”
盛静娴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是秘密呀,”她刻意凑过身来,拢手掩嘴,轻声道,“其实我们几个都不该知道的,晚姐姐最好一会跟你的伙计们说,就当做今天这事没发生过,不然要是被我三哥哥知道了……”
她做了个很恐怖的表情。
曾晚:“……”
你们闫家真有意思,怎么送个信还要像防贼似的。
她同情地望了眼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黑衣人,忽然想起,曾经在盛怀言那随性不羁的神情背后,偶尔会感受到的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或许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整个人有些坠坠地难受。
有关于他的家,她几乎从未想过问他。
一方面,她不想囿于所谓的门第之见,另一方面,她似乎也能感觉到,他有意无意地,总在回避这个问题。
或许等他这次回来,她该寻个时机好好问一问。
有些事情,总要聊开了,才好纾解。
曾晚这么想着,转过身去找余清秋,道:“清秋,可是有什么要紧……”
像是被利刃从中截断一般,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波澜不惊的余清秋,在他的脸上,头一遭,写上了“糟糕”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