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要是让你不舒服,我道歉。康正脱了鞋,进了房间。推开佃来到里面,低头看蝴蝶兰的画。画得真好,真了不起啊。
你谎称是刑警,有甚么企图?
不行吗?
说谎当然不是好事。
哪里不好?你是想说要是知道我是园子的哥哥,你就不会见我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为甚么来找我问话,非谎称是刑警不可。
被刑警问不在场证明和被被害者的哥哥问,哪一个比较好?我可是为你着想才这么做的。
和泉先生。佃润一在地毯上坐下来,又抓起头发。我很同情园子,也非常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丢掉那些可笑的妄想,我,还有佳世子,和这次的事完全没有关系。
佳世子,是吗?康正双手在胸前交叉,往窗框上一靠,的确,大概每个男人都会选她吧。时髦,身材好,穿着打扮又有品味,而且还是个美人。园子只有身高赢过别人,但驼背,肩膀宽,不够丰满,当然也不是美人。再加上,他以右手拇指往自己背后一指,背上还有个星形的烫伤伤疤。
最后一句话似乎出乎意料,佃润一大感意外般扬了扬眉。看来这个年轻人不知道那个星形的伤疤是康正弄出来的。
我没有把她们两人拿来比。
谁会相信这种话。自从园子向你介绍弓场佳世子以来,你肯定就拿她们两个来比了。还是你一看到弓场佳世子,就把园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佳世子说过了,我是和园子分手之后,才开始和她交往的。佃润一说。
康正先是望着佃润一激动辩解中的嘴角,然后突然把脸凑过来,说:
你们是这样说好的?
说好?
我是问你,你和弓场佳世子是这样套好话的,是不是?
没这回事,我说的是事实。
你就甭扯谎了。康正站起来。你说你和园子的死无关,那为甚么你的头发会掉在她房里?就请你解释一下吧。
头发?佃的双眼不安地游移。
我想你已经听弓场佳世子说过了,她的头发也掉在那里。她的说法是她星期三去过园子那里,头发应该是那时候掉的。现在来听听你的说法。
头发佃一脸思索的神情,接着微微摇头。是吗?头发啊。所以你才怀疑我们。
让我怀疑你们最大的原因,是你们有动机。
我们才没有动机。我又没有和园子结婚。
就算没有结婚,也可能有甚么原因让你不能轻易抛弃她。好比园子曾怀过你的孩子,你对她说先拿掉,将来一定会娶她,在那之前先忍耐,而她相信了你──假如曾发生过这种事呢?
佃从鼻子哼了一声。
又不是洒狗血的电视剧。
现实比电视剧更洒狗血、更不堪。人命也比小说、电视里描写的更不如。之前发生过一起卡车司机撞死小孩的车祸,小孩子当场死亡,司机也因为撞墙重伤。那司机的老婆还抱怨,既然不能工作,何不干脆死了算了,还比较省事。
我没有杀人。
废话就不用再说了,快解释一下你的头发为甚么会掉落在现场啊。
佃低着头,然后万般沉重地开口。
星期一。
星期一怎么样?
我,他吐了一口气,去过园子那里。
康正朝旁边张大了嘴,做出无声的笑脸。
弓场佳世子是星期三,你是星期一吗?真妙。
可是这是真的。
你和园子不是老早就分手了吗?为甚么过了这么久才去找已经分手的女人?
是她叫我去的,要我把画拿走。
画?甚么画?
猫的画。以前我送她的,一共两张。
园子邻居女子的话在康正的记忆中复苏。她说有两张画了猫的油画。
园子为甚么到现在才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说她一直很在意。她喜欢猫,可是一想到那是前男友的画就觉得不舒服,但又不想像海报一样随手丢掉,所以想还给我。
亏你想得出这种藉口,我真是服了你。
你不肯相信就算了。想跟警察说就尽管去吧。佃润一闹脾气地说,同时将双手背在背后。他会把警察这两个字搬出来,大概是料定了康正无意报警。
园子隔壁住了一个女人,是个自由作家,你知道吗?
不知道。
据她说,园子推定死亡的当晚十二点前,她听到男女的对话声。女方大概是园子吧。依时间来推算,她应该已经被下了安眠药,就快睡着了。那么,男方是谁呢?如果接下来动作快一点,要在半夜一点回到这里也是可能的。
十二点前,佃润一摩娑脖子,我在画画,就像我上次说的一样。
画这幅画?康正指着蝴蝶兰的画。
是的。
不对。
有甚么不对?
你是后来才画这幅画的。那天晚上你没有画。
佐藤是证人,难道他也说谎吗?
不,他没有说谎。他是个好青年,康正点头说道,只不过观察力有点差。
真不知道你这是甚么意思。
康正站起来,做一个扫过整片地板的动作。
听说那天晚上,你在这里铺了报纸,说是为了避免颜料弄脏地板,但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你是为了不让佐藤进房间。康正眼看着佃润一别过视线,继续说:为甚么不能让他进来呢?其实让他进来也无所谓,但你怕的是他会靠过来看画。要是靠近一看,他站在书桌前,就会发现画那幅画的不是你,是这东西。
康正的手就放在电脑萤幕上。
佃润一的嘴角扭曲了。你是说叫电脑画油画吗?
画看起来像油画的东西。康正环视室内。你有数位相机吧?或者摄影机也可以。
佃不作声了。
康正再度来到画前。
那天晚上,你就是用那种相机或摄影机,拍了带回来的蝴蝶兰。大概就是用这幅画的角度拍的,然后你再用电脑读取,加工。我打电话到你以前工作的设计事务所计划美术去问过了,请教他们是否能用电脑把照片加工得像油画一样。答案当然是可以。那家事务所说,他们从十年前就这么做了。我又问了,以前在贵事务所服务的佃先生,有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事务所的人说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换句话说,你把材料给了电脑,叫电脑做事之后,就离开这里去找园子。当你忙完一阵回来的时候,一幅假油画已经列印出来了。再来你只要把印出来的东西贴在画布上,等好心的佐藤送披萨来就行了。顺利骗过他之后,再花时间慢慢临摹电脑做出来的假油画,画出一幅真油画。康正往佃面前一站,俯视着他。怎么样?我的推理能力不错吧?
证据呢?佃润一问。你有证据证明我用了这种伎俩吗?
你刚才不是看出我是个假刑警吗?假刑警是不需要证据的。
也就是说,我说再多也是白说。佃润一也站起来。你脑海里已经编出我杀害园子小姐的故事,无论甚么事实,你都会加以扭曲好套进你的故事。既然这样,我只能说,你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吧。爱怎么想是你的事。你要因为想像而恨我也无妨。但是我告诉你,他瞪着康正说,你的想像是错的。事实是很单纯的,就是你的妹妹是自己选择死亡的。
康正做出笑脸,但立刻恢复正色,然后右手一把抓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领口。
我告诉你一件好事。我百分之九十九认为是你杀了园子。就因为缺那百分之一,所以我只能这样安分地跟你说人话。等我掌握到那百分之一,你就等着瞧吧!
你弄错的机率是百分之百。佃润一挥开康正的手。请你出去。
好期待下次见面啊!当然,不会等太久的。
康正穿了鞋,离开房门。只听佃润一粗暴地关上了门,连上锁的声音也特别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