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我的确没听她提过甚么朋友。如果有的话,我想她应该不至于那么烦恼,还打电话给我。
也许吧。山边看来似乎完全没怀疑家人会说谎。
接着,山边问那个背对他坐在餐桌椅的刑警:信方面怎么样?有甚么发现?
那个刑警头也不回地回答:
都没有这几个月收到的信或明信片呢。比较近期的是暑期问候的明信片,那也是七月三十一日的事了,只有三张,而且都还是广告信函。她特地保留下来应该是因为可以抽奖吧。
这就是园子孤单生活的证明吧。康正说。
也不完全啦,其实现代人都是这样的。山边安慰他说。过去前辈经常教我们,在调查住处时要先从信件开始,但是最近的年轻人家里哪有甚么书信啊。这已经是个不写信的时代了。
也许吧。
康正回想自己上次写信是甚么时候。他不禁感到万分懊悔,如果多和园子通信,也许就能知道她身边发生甚么事了。
调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八点半左右,在康正看来,警方似乎没有甚么收获,负责人山边对于以自杀结案似乎也没有任何犹豫。如果对自杀存疑,应该还会找刑事调查官来才对,但目前没有这个迹象。
倒是那个负责调查信件的刑警令康正十分在意。那人不只查信,还仔细查看收据之类的文件,又去看水槽、翻垃圾筒。但最后却没有向康正提出任何问题。康正感觉得出来,此人是抱着与山边等人不同意图在行动的。
山边临走前,特别问康正今晚准备在哪里过夜。他们想必是认为康正基于心理因素,应该无法睡在这里吧。
我想到饭店投宿,因为我实在不想睡在那张床上。
说得也是。
山边希望他在找到投宿地点后要与警方联络,康正答应了。
康正在池袋站附近的商务饭店办好住房手续,此刻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他和山边联络后,在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三明治和啤酒回房间,简单解决了晚餐。虽然没有食欲,但他知道不能不吃,而且在职业训练之下,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能够吃得下去。
填饱肚子后,他打电话给上司。股长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
甚么!真是辛苦你了。上司以沉吟般的声音说。这位股长虽然有顽固的地方,但为人重情义,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所以明天起我想请丧假,我记得二等亲只有三天,对不起,可以让我多请几天年假吗?
当然可以,那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啊。课长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麻烦了。
对了,和泉,股长的音调降低了些,确认是自杀无误吗?
康正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想是没有错的。
是吗你这个发现者都这么说了,就应该不会错吧。既然这样,你也就别再多想了。
康正没有回应上司这句话。股长也不像是要他回答地接着说:
那么,这边的事你不必担心。
对不起,麻烦股长了。
挂了电话,他在床上坐了下来,从包包取出另一个便利商店的袋子。就是拿来装园子房内遗留物品的那个。
肉眼其实就看得出来,收集到的落发不只一种。园子的头发又细又长,而且没有烫过。塑胶袋中则混着好几根又粗又短的头发。
接着,他取出另一个袋子,里面装有烧剩的纸。就是餐桌上那个小碟子里的东西。
虽然几乎都烧成灰烬,但仍残留了三块小纸片,应该正好是纸张的边角。其中两块显然是照片,还是是彩色照片,但完全无法推测拍的是甚么。
另一块虽然也是照片,却不是冲洗的相片,而是印刷品。勉强看得出上面印有黑白照片。
这是甚么东西的照片?为甚么要烧掉?
康正躺了下来,再次回想起园子的死状。又再次悲伤与懊悔起来,但他认为不能被这些情绪淹没了冷静的判断力。只不过真要控制住情绪的波动,还需要一点时间。
康正对上司表达出肯定是自杀没错的想法,但事实则完全相反。
康正确信妹妹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已经有好几项证据可以证明。那些都是非常细微的线索,恐怕只有相依为命的家人才看得出来,但每一项线索都对康正发送着强烈的讯息。
有人背叛了我。
此时,园子最后的话又在他耳畔响起。究竟是谁背叛了她?园子那么沮丧,一定是受了重大打击,而这个打击一定是园子最信赖的人造成的。会是甚么人?
应该──
是男人吧,康正心想。
园子虽然在通电话时显得较健谈,但也几乎从未说过与异性交往的事。康正也不认为有何奇怪,所以从来没有特别追问过她。但他隐约感觉得到妹妹似乎有对象。园子的话中不时露出一些端倪,也许她也希望哥哥能察觉到吧。
园子被那个男人背叛,这是极有可能的。从一般感情纠纷演变到毁灭性的结局,这种事可说是层出不穷。
总之,当务之急就是查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一张摺叠纸张,就是以磁铁贴在园子冰箱上的那张纸条。看起来是抄电话的小抄,其中两组号码引起康正的注意。
J03─3687─XXXX
佳世子03─5542─XXXX
康正推测这个J,应该就是园子交往对象的缩写。要确认这件事,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就办得到,但他认为目前还不到那阶段。他希望能蒐集到一定程度的资料再说。
为了蒐集资料,康正觉得后面那个名叫佳世子的人应该帮得上忙。
刚才刑警问到园子是否有好友时,康正虽说不知道,但其实他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就是这个佳世子,正确地说,是弓场佳世子。
她和园子从还在名古屋读高中的时候就是好友了,两人一起进了东京的女子大学,有一阵子甚至共同合租一个房间成为室友。出社会后,虽然在不同公司上班,友谊却一直维持着──这些都是康正听园子亲口说的。她常形容佳世子是除了哥哥以外,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康正思忖,若是去问她,可能可以得知园子的近况,她也极有可能知道园子和甚么人交往。
康正看看时间,心想要不要立刻打电话给弓场佳世子。
但才刚兴起这个念头,脑海里又出现了质疑,园子的声音响起。
除了哥哥,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她是这么说的。
若从字面上来分析,不就意味着她连好友弓场佳世子也不敢相信了吗?背叛园子的人,未必是男的。
但是康正又想,应该不会吧。
康正没见过弓场佳世子本人,但根据园子的形容,他可以大致想像得出来。她应该是个活泼开朗且聪明的人,不像一个杀人犯。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杀害园子的理由啊──!
康正推理到这里,床头柜的电话响起。由于铃声太大,康正吓了一跳。
有一位加贺先生来电找您。
啊,麻烦转过来。说完后康正略感紧张,国为他想起山边当时喊一个部下叫加贺,就是检查收据的那个。
电话里传来男子说喂的声音,果然是那人。
我是和泉。
真对不起,在您这么累的时候来打扰,我是练马署的加贺,下午和您照过面。他口齿清晰得像演员一般。
哪里,您辛苦了。
真的很抱歉,由于又有一些事想请教,稍后想去打扰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虽然我想您一定很累了。
态度虽然相当客气,但却有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此刻康正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用力起来。
是没关系啦,不过,呃,不知道您想问哪方面的事?
这个请容我在见了面之后再慢慢说,因为有好几件呢。
有好几件啊康正心想,既然如此,为甚么刚才在园子公寓里的时候不问呢?我在饭店的房间等就好了吗?
如果这样您比较方便,当然可以,不过您投宿的那家饭店最顶楼好像有间酒吧,在那里碰面如何?
我知道了。您大约几点到?
我这就过去。其实我已经在路上了,而且现在也看到您的饭店了。
看样子电话是在车上打的。
那么,我现在就上楼喽。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康正放下话筒,准备离开房间前,他先把那些放在床上的东西再收进包包里。因为万一酒吧打烊,搞不好加贺刑警会和他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