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报了警几分钟后,两名制服警官从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前来维护现场。警官看了一眼现场的状况,不知为何竟出现一种像是心中大石终于落下的表情。一问之下,原来是因为前不久附近的公寓才发生粉领族的命案,他们担心又出现一样的案件。据说那个凶手还没有抓到,目前主持侦查的是练马署。
当然,对于家属来说,这仍旧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其中一名警官打圆场地说。他们几乎已经认定园子的死是自杀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来自管区练马署的警车停在公寓前。在园子住处采指纹、拍照等搜证工作正式启动。
和泉康正就站在园子公寓套房的门口附近接受刑警的问话。这名刑警自称姓山边,隶属于练马署,四十五岁左右,是个皱纹满面的乾瘦男子。看起来是这人在主持大局,因此康正猜测他应该是股长。
康正依形式先报了姓名住址,职业则只说是地方公务员。因为这已成为他的习惯。
这么说,您是在市公所服务?
不,他顿了顿才说,我在丰桥署工作。
山边与年轻刑警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原来如此。山边大大点头说道,怪不得能够这么沉着冷静。方便的话,可以请教一下所属单位吗?
交通课。
好的。您来到东京,是为了工作还是?
不,和工作无关。我是因为觉得妹妹不太对劲,才临时赶来的。康正把事先想好的说词搬出来。
山边对这句话有所反应:发生了甚么事吗?
上星期五舍妹打电话给我,康正说,电话那头的她感觉声音有点不寻常。
怎么说?
她哭了。
山边哦了一声,瘪瘪嘴问道:
那您有问她为甚么哭吗?
当然。舍妹说甚么觉得很累,想回名古屋之类的。
很累?
她还说,她没办法在东京生活下去了,所以我就半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令妹怎么说?
她说,就算想失恋也没对象啊。
噢。不知山边怎么解读这句话的,只见他边点头边在记事本上做了些注记。
从大学时代算起,舍妹到东京大概有十年了,却几乎没有知心的朋友。这件事一直让她很烦恼,而且在职场上也被当成是嫁不掉的OL,心里承受了些压力。如果不是上星期她的那通电话,我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些烦恼。都怪我太粗心了,要是能够多了解她一些,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康正眉头深锁,要让对方感受到他沉痛的心情。这段话虽然是他编出来的,但其中有一大半并非作假。痛失妹妹是真的,而园子为人际关系深感烦恼也是事实。
这么说,您挂断电话的时候,令妹的心情还是相当低落吗?山边问道。
可以这么说。她的声音很没精神。她问我明天回名古屋好不好,我说任何时候都欢迎她回来,于是她说她也许会回来,就挂了电话。
后来还有联络吗?
没有了。
那通电话是星期五晚上甚么时间打的?
大概是十点左右。这也是真的。
十点左右啊。刑警又在记事本里写了东西。结果令妹并没有回名古屋?
是的。所以我猜想,她可能已经振作起来了,但是为了安心,星期六晚上我还是打了通电话给她,但却无人应答。星期天又打了好几次,结果也一样。于是我今天早上打去她公司找人,听说她没去上班,我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所以就赶来了。
原来如此,您的直觉真敏锐。山边佩服地说,似乎没发觉这句话用在这种时候实在不算是个好的赞美。那么,可以请您尽可能告诉我们发现时的真实情形吗?呃,您有钥匙是吧。
有的。我按了门铃也没人回应,想直接进去看看,就拿了钥匙开门。但是一开门却发现门上了链条。
所以您觉得很奇怪?
因为上了链条就代表里面有人。我从门缝喊了几次,还是没有人应。我觉得里头一定是出事了,就回车上拿了工具箱里的金属剪。
说到这,您竟然还准备了金属剪啊。这工具倒是相当特别。
因为我喜欢自己做点东西,工具还满齐全的。平常也会修车,所以就把东西堆在后车箱里。
原来如此。那么,您进去之后就发现了令妹?
是的。
进屋时,有没有注意到甚么?
没特别注意到甚么。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寝室的门,然后发现舍妹死在那儿。所以,该怎么说?我没有心思去仔细察看室内的情况。说这些话时,康正稍微摊开双手,左右摇头。
刑警也点头回应,表示这是人之常情。
那么,接着您就报警了?
是的。报警之后,我就一直坐在舍妹身旁。
辛苦了。我们接下来还会有些事情得向您请教,今天就先到这边吧。山边阖起记事本,收进西装的内侧口袋。
舍妹真的是触电死的吗?
康正主动发问,同时也算是在蒐集资料。
看样子是的。呃,遗体的胸部和背部贴了电线,您有看到吧?
有,所以才会认为是自杀。
原来如此。有一阵子很流行这种死法。哎,说流行也不太恰当。根据监识单位的说法,电线接触肌肤的部份,有轻微烧焦的痕迹,是这种死法的特征。
这样啊。
啊,我忘了请问,拔掉定时器插头的是您吗?山边问道。
康正答是。看到舍妹时,我没多想就拔掉了。虽然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位年长的刑警回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给他,藉此表达同理之心。
在这之后,康正和山边等人一起进入室内。园子的遗体已经送走了。康正心想,首先会送到练马署,大概会先在那里进一步勘验后,才送去解剖。虽不知会是司法解剖还是行政解剖,但他确信无论如何,尸体应该都不会有甚么问题。
屋里有两名刑警持续活动。一个检查书架,另一个面向餐桌的刑警,则是在将邮件一一排开。两个人肯定都是在找支持园子自杀的证据。
有没有甚么发现?山边问部下。
包包里有记事本,在寝室查看书架的刑警拿来一本小小的记事本,红色的外皮上印着银行的名字。可能是存款时银行送的。
看过内容了吗?
稍微翻了一下,但并没甚么特别的东西。
山边接过记事本,像是征求康正同意般点头示意后,翻了开来。康正则从旁边探头过去看。
正如年轻刑警所说,里面几乎都没内容。只有偶尔写写食谱或购物清单。
记事本最后是通讯录。里头填了三组电话号码,似乎都是公司或商家的电话,没有个人的。其中一组可能是这间公寓的出租仲介公司,其余两组一个是美容院,另一个写着计划美术四个字,光看名字无法确定是怎样的公司或店家。
这个可以暂时由我们保管吗?山边问道。
没问题。
不好意思,日后一定奉还。说完,山边把记事本交给部下。这时康正注意到记事本上没有附铅笔。
我觉得我好像在寝室看过那本记事本的铅笔。康正说。
年轻刑警立刻若有所悟地走进寝室,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样东西。是这个吧?
的确是。年轻刑警把那根又短又细的铅笔插回记事本的书背处,大小尺寸果然刚好。
有没有日记?山边接着问那个刑警。
目前没有看到。
是吗?山边转向康正。令妹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我想应该没有。
是吗?山边倒是没有很失落,因为这年头有写日记习惯的人本来就不多。
令妹会感到孤单,是因为在这里没甚么朋友吗?
康正也料到警方会问这个问题,早已准备好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