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逃 亡(2 / 2)
11月20日,吉贝尔接到来自萨登谷警察局的电话,说蒂姆的邻居称联邦调查局在该地区查访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但是蒂姆和卡尔没有留下新地址就跑了。
卡尔总是先行一步,让吉贝尔有很深的挫折感。他觉得卡尔肯定与法兰克·博登的失踪案有关。
当天下午,联邦调查局的一个侦探给贝灵汉警察局送来了一张通缉海报,被通缉的是从俄亥俄州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一名违反假释规定的犯人。吉贝尔起初没有意识到“威廉·米利根”就是失踪者的那个邻居兼朋友,直至那个侦探说米利根曾用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的名字住在贝灵汉才想到。
吉贝尔此时确信威廉·米利根已经杀害了法兰克·博登。
“你们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吉贝尔问道。
“我们问过他住在温哥华担任老师的哥哥吉姆,是他告诉我们的。”
蒂姆不知道应该相信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还是威廉·米利根,但不管他是谁,都一直在说他们有个好机会,一到佛罗里达州就可以开始“阶梯水力装置”的事业。
一想到热水浴池生意的事,蒂姆就很兴奋。他知道米利根不但主意多,而且生存能力极强,自己能从米利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他开始把卡尔叫作比利。
比利从波特兰打了个长途电话,因为电话是通过旧金山转接过去的,所以不会被追踪到。他要找的人是达纳。
蒂姆问他为什么要找达纳,比利说达纳是俄亥俄州的公共辩护律师,也是自己的雇主。州政府还欠他一些钱,但达纳马上就要离开哥伦布市到佛罗里达州的基比斯坎去参加下周举行的一个重要的律师会议。
“他告诉我了饭店地址和电话,我要去看他。”
他们一直往南开,在加州海岸线的每个海滩都停下来休息。虽然天气冷无法游泳,但蒂姆却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开心过。
当然,也有糟糕的时候。在他们快到萨克拉曼多的时候,蒂姆感到他的朋友出现了变化。每当直升机在头上飞过时,比利都会变得惊慌失措,让蒂姆把车停到路旁,自己跳下车跑到树林里。
蒂姆跟在他身后,告诉他那大概是交通气象局的飞机,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时比利才会沮丧地回到车里。
他们在萨克拉曼多的一个旅店住了几天。比利说他们必须在那儿等几天,因为他的朋友要从俄亥俄州给他寄药过来。这下蒂姆才明白,如果不吃药,比利就会像书里描写的那样不断转换人格。他赶紧趁机问他现在到底是谁,但比利却露出冷酷而多疑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我没有恶意。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是事业合伙人,都是朋友。”
比利耸了耸肩,掏出一把小刀戳一张单人床的床垫,还怪里怪气地说着些什么。
蒂姆吓坏了,一面向后退一面问:“你要干什么?”
“去他妈的!”比利咬牙切齿地说。
过了一会儿,比利抓起电话给贝灵汉警察局打电话,要求和吉贝尔通话。他说他要拿蒂姆做人质,如果警方不把追踪他的人撤走,他就干掉蒂姆,把他的尸体扔进森林。
他挂上电话后,蒂姆抱起自己的狗向门外走去。
“嘿!我那么说是要帮你摆脱嫌疑,这样他们就不会认为你在帮我逃亡,”比利说,“我可不想让我新交的朋友惹上麻烦,让他们把你当成联邦调查局通缉犯的同伙。”
蒂姆心里非常感激。
收到从俄亥俄州寄来的药后,比利有段时间似乎恢复了正常。但由于他必须省着吃药,有时仍会做出一些令人吃惊的事。他经常闪烁其词、疑神疑鬼,还不让蒂姆单独离开旅店。
比利在洛杉矶以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的名义买了一把霰弹枪和一把锯枪管用的锯。离开时,比利掏出枪击碎了一盏交通信号灯和一辆车的玻璃。
蒂姆试着推断这件事究竟是比利的哪个人格干的。
比利让蒂姆到那些不能即时更新信用卡信息的老式加油站去加油,所以,虽然蒂姆的卡里没有钱,他们还是没花一分钱就加了好几次油。
“这才是我要的生活。”蒂姆说。
蒂姆开着车,比利似乎陷入了沉思。他们在路旁停车休息时,比利说他好像听到灌木丛中有声音。“你去看一下?”
蒂姆看着比利手上的枪,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过去看看。”
“我不去,里面可能有蛇。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去看,我帮你拿着枪。”
他们上车离开时,比利抱起了蒂姆的狗。他威胁蒂姆说,以后要是再不听话,就把狗从车窗扔出去。蒂姆一把抓住比利脑后的头发,用力往后拽。
“不管你是谁,要是伤害了我的狗,我就杀了你。”
这件事让比利冷静了下来。他增加了吃药的次数,似乎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他们都觉得热水浴池生意既能赚钱,又能为佛罗里达州需要减轻身\_体疼痛的老年人提供服务。
然而,离佛罗里达州越近,蒂姆对这个计划就越感到不放心。蒂姆不知道比利是否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先和人交朋友,获取他的身份证件和资料,并尽可能地了解这个人,然后把他干掉,自己冒名顶替。
蒂姆知道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的身份比利现在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没有时间和机会搞到新的身份。蒂姆夜晚睡不踏实,一直保持着警惕,以防比利有什么行动。
到了基比斯坎,比利给蒂姆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他说自己的父亲是黑手党,还说准备把热水浴池的事告诉他父亲。
“我必须单独和他谈,因为他从来不见陌生人。他讨厌我,但是我要他相信我已经改变了,而且这是一桩好生意。”
比利提议到水沟里去找鳄鱼时,蒂姆发现他的表情和动作就和杰克·尼科尔森在电影《飞越疯人院》里的一模一样。蒂姆怀疑比利想把自己推下去喂鳄鱼。
这时比利又开始胡说了。
“我在这里有个亲戚,”比利说,“我本来想带你去见他和他的朋友,但后来一想还是不去的好。我就在这儿下车吧。”
蒂姆问他为什么,比利说因为那些人从古巴贩运毒品。他们中有人炸了飞机,然后又跑去和毒枭见面。他们在交易时劫走了毒枭的货。两伙人大打出手。
“他们组织严密,”比利说,“你千万不要提这事,否则会有危险。”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蒂姆说。
“我们明天下午就在这个停车场见,然后去找达纳。”
“好。”
“我租一辆豪华轿车,然后我们开着它到饭店等他。”
“好吧。”
比利离开几分钟后,蒂姆把狗放在两腿中间,开车向北驶去。开出几英里后,他停下车琢磨了一会儿,但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比利把自己甩了。
蒂姆给贝灵汉警察局打电话,把比利的去向以及他们在途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吉贝尔。他还提到了比利谈及的毒品交易,以及和俄亥俄州公共辩护律师见面的事,并且说明那个律师是到基比斯坎参加律师会议的。
“这样事情就都联系在一起了,”吉贝尔说,“这就是他的一贯伎俩,冒名顶替。”
蒂姆想起了枪和鳄鱼的事。
“你可要当心,”吉贝尔说,“如果他被抓,会怪罪你的。”
这句话说到蒂姆心里了。他开着货车直奔杰克逊维尔,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开了10个小时,走了800英里到了底特律。
蒂姆心想,如果比利的精神没有问题,他倒是愿意更多地了解比利。
但那是蒂姆最后一次见到比利。
达纳刚打开饭店房间的门,电话铃就响了。他把手提包放在一旁,拿起电话。
“是我。”对方说。
他立刻听出那是比利的声音。“你怎么样?太巧了,我刚进屋。你在哪儿?”
“就在饭店楼下大厅。”
达纳大吃一惊,坐下来说:“你说什么?”
“没错,我就在楼下。我能上去找你吗?”
“不行!别到我房间来。在原地等我,我马上下来。”
“好吧!”比利说,“但不要给警察打电话!”
“我可没想给警察打电话。”
达纳挂上电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一大口。作为一名法院工作人员,他有义务把比利交给警方,但他又非常清楚比利为什么会从医院里逃出来。
他给马丁法官打电话,但被告知法官要3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他打起精神下楼去找比利。他走出电梯,看到在他必须经过的大厅和游泳池附近挤满了衣着光鲜的与会者。他看到比利坐在游泳池另一侧的餐厅酒吧里,身上穿着破旧的牛仔短裤和圆领紧身背心,戴着黑色眼镜和一顶巴拿马草帽,显得十分潦倒。
达纳发现州法官、联邦法官、最高检察院的检察官、联邦调查局副局长、法学教授以及最高法院的法官都来了。但他过去没参加过这样的会议,所以不曾见过他们。
达纳来参加这个会,是因为“美国律师协会公共辩护律师委员会”委派他担任“辩护服务委员会”的主席,他还应邀在“律师信息项目”会议上做演讲。出席由“美国律师协会”举办的刑事司法会议是件很荣幸的事。
然而,他却在不停地出汗,感到口干舌燥。他该怎么做?比利又会怎么做?
达纳在比利对面坐下来,要了杯酒。
“你看起来状态不好,比利。”
“我差不多是一路跑过来的。”比利答道。
没等达纳开口说话,两个穿着运动服的人走近他们的座位,其中一个人说:“是米利根吗?”
第二个人掏出警徽:“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
达纳惊讶地抬起头:“啊,上帝……”
他们迅速地给比利戴上手铐,准备带他离开。
“等等!”达纳大叫道,“你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先生,你是谁?”其中一位警察问。
达纳知道他们以为自己是和比利坐在一起闲聊的陌生人:“我叫兰德尔·达纳。”
“站起来面对吧台,先生。”
“为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开始搜查他。
达纳转过身去:“我是他的律师。”
“先生,把你的手放在吧台上。”
“我是俄亥俄州的公共辩护律师。”
警察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有证件吗?”
达纳掏出证件,手在剧烈地颤-抖,差点把钱包掉到地上。“我是俄亥俄州公共辩护律师,是他的律师。”
“是吗,但是他得跟我们走。我们被告知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达纳看到比利脸上的表情在变化,恐惧的眼神说明他正在转换。他们带着比利走向停车场时,达纳一直跟在旁边。这时候开过来两辆联邦调查局的车,上面的警察跳下来挡住了达纳。
“什么都不要说,比利!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
路边的几位与会者大声抗议起来,大厅里的人也跑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律师不在场就什么都别说!”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拘捕这个人?”
“你们有合法的拘捕令吗?”
“这个人是他的律师。他有权和他的当事人说话!”
几个警察组成一道人墙围住比利。“各位,他是我们的犯人。请不要干扰合法的拘捕行动。”
“什么都别说,比利!”达纳不断地重复,“我们今天晚上就保释你出来!”
“那可不行,”一名警察说,“他是逃犯。你明天早上去找法官说吧。”
三辆警车一起开走了。
达纳没有理睬大厅里的律师和法官,独自穿过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喝了一口烈酒才开始打电话。
联邦调查局的一名警察在比利的钱包里找到了假证件。“他是你的人格之一吗?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教授?”
汤姆的双眼直视着前方。
“你还有一个律师叫作加里·施韦卡特,对吧?”另一名警察问。
“没错。”
“他去牙买加干什么?”
亚伦根本不知道施韦卡特人去了牙买加,所以耸耸肩说:“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另一个警察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哥伦布市急着把你抓回去?”第一个警察问,“你只是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听说你所属的团伙打劫了从古巴贩来的毒品。这个律师与毒品有关吗?”
“律师不在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警察不再追问,开车把比利送到坐落在迈阿密的联邦监狱。比利将在那里被关一夜,等着第二天早上出席联邦地方法院召开的引渡听证会。
法官指控比利非法逃避监控、非法逃避起诉,并将他的听证会安排在1986年12月1日。法官还决定将比利继续关押在迈阿密的看守所里,不得保释。警察把比利带到了戴德郡监狱,但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被拘捕后,比利再度陷入了“混乱时期”,令那些年幼的孩子在监狱里更容易受到伤害。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偷走了,包括他的跑鞋。警卫只好拿了一双纸拖鞋让他穿。
第三天,在两名哥伦布市警察的护送下,法院将他引渡回了俄亥俄州。警察做过自我介绍,但亚伦没有记住他们的名字,只好叫他们高个和胖子。两个人说是来带他回俄亥俄州的。
在去机场之前,他们在住宿的那家旅店里吃午饭。吃饭时,凯文注意到坐在另一张桌上的两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刚吃完,那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凯文看到他们的肩上挎着手枪套。“怎么回事?”他质问道,“要杀我?”
那两个从哥伦布市来的警察毫无反应,凯文猜想他们一定知道这事。
那两个警察掏出警徽,其中一个警察说:“我是贝灵汉的吉贝尔,这位是杜本塔尔勒(Duppenthaler)。你大概记得我和你谈起过法兰克·博登的事吧。真凑巧,我们居然住在同一家旅店。”
“是啊,”凯文轻蔑地说,“我相信巧合。”
“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杜本塔尔勒说。
凯文冷笑道:“我不会告密的,笨蛋。”
“是这样,我们不是想问……”
“你们不觉得我的律师应当在场吗?”
“好,好……对不起,二位,”胖警察嘟嚷道,“只要他要求‘律师’在场,我们就只能作罢了。”
贝灵汉的警察离开后,凯文心想自己可能上了哥伦布市那两个警察的当,不过有几个问题他非常想知道答案:他已经远远地跑到东南方的佛罗里达州了,吉贝尔在西北方的华盛顿州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基比斯坎呢?联邦调查局的人又怎么会到基比斯坎的旅店来,在他和达纳见面的那一瞬间拘捕他呢?
他以为是达纳通知联邦调查局的,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些都是被吓坏了的蒂姆告诉吉贝尔的。那天晚上蒂姆打电话时无意中向吉贝尔透露了很多信息,使警方很容易就查到了举办律师大会的饭店,以及下榻在那里的俄亥俄州公共辩护律师的姓名。
通知联邦调查局拘捕比利的是吉贝尔。
在迈阿密机场,亚伦问两位哥伦布市的警察:“能给我包烟抽吗?这可是长途旅行啊!”
高个警察说:“回到哥伦布市你就有烟抽了。”
“嘿,就让他抽呗,老兄,”他的同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已经说了‘不行’。我上个月就戒烟了,我又不能坐到非吸烟区去。”
亚伦望着他的眼睛:“老兄,我乘飞机可是违反了联邦航空局的有关规定。只要我说出来,你们就得开3天的车把我从迈阿密送回哥伦布市去!”
当高个警察说“让这个混蛋抽吧”的时候,胖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飞机在哥伦布市机场降落后,滑行到一条隔离的跑道。亚伦数了数,一共来了9辆警车把飞机包围了起来。警车上的灯一直闪着,一队身穿防暴服,端着来福枪的防暴警察组成了三重防线。
“上帝!他们是来接总统的吗?”亚伦问。
“他们在等你。”
“我?”
“这算不了什么。等会儿你看有多少媒体。”
然后他看到了被挡在一边的记者。他走下飞机的时候,闪光灯闪个不停。
“不是在开玩笑吧!”
“嗨,你应该听听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另一个警察说,“老兄,各家媒体都来了,现在城里的所有记者一定都在郡监狱那儿等着呢。”
“不过我们得耍耍他们,”第三个警察说,“我们的人会挡在前面,我们走四分之一英里后就掉头,然后让你换乘一辆普通的车,送你回司法中心。”
“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真以为我杀了人?”
“你没杀吗?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教授?”
亚伦感到一阵寒意。“你说什么?”
“你没看报纸吗?”
“我哪有机会看报纸?”
警察把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递给他。这是一份1986年11月25日的《哥伦布市快报》。亚伦迅速地看了一眼。
米利根与一起扑朔迷离的案件有关
罗伯特·尤卡姆(RobertYocum)报道
精神病患者威廉·米利根是华盛顿州贝灵汉市10月3日学生失踪案的嫌疑犯,他曾化名在当地居住。
贝灵汉警察局的大卫·麦克唐纳(DavidMacDonald)警长认为这名33岁的学生(法兰克·博登)已经被杀害。化名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的米利根认识博登,两人曾住在同一栋公寓……
“他毫无疑问就是嫌疑犯,”麦克唐纳警长谈及米利根时说,“我们找他问过几次话,他每次的说法都不一样,后来他就消失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全部证据,如果我是博登的亲属,就不会相信他还活着。”麦克唐纳还表示,此前不知道米利根的真实身份,直至他在迈阿密被拘捕后才发现。联邦调查局的警察发现了卡尔这个化名后通知了贝灵汉警察局,因为米利根有一张用克里斯托弗·尤金·卡尔的身份办的华盛顿州驾驶执照。
所有的攻击和媒体的关注原来都是出于这个原因。接下来他们就要指控他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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