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琴仙离世（1 / 2）
天色已晚，闻莺和琴仙都没回来。
子夜文殊有些不安，书圣以为他是习惯了闻莺每天的生活习惯，“浮生梦阵这么大阵法，今天能撤完就不错了。我也能安心带着你们回青崖书院。”
你们？
“闻莺也要去青崖？”
“我既然答应琴仙，就留她在书院里做个客卿。其实凭她的本事先生也做得，就是太跳脱，我怕她误人子弟。”
闻莺的感染力太强了，以至于她再出格，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书圣一本正经的开口：“其实你对闻莺的好感很大原因是因为她所修行的功法。你修冰魄诀的缺点，刚好她能弥补。”
冰魄诀是厉害，跟他灵根相辅相成，许多老牌的元婴都不如他，他二十年到了别人一生都到不了的高度，代价是七情六欲缺失。
“你不在乎自己的缺陷，但你潜意识在追求圆满。
只要你愿意，我这就跟琴仙提亲，闻莺感情太过活跃也并非好事，她太跳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忽喜忽悲，大喜大悲，都损心伤神，这个道理子夜文殊也知道。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可那时候她还没有修行这个功法。
“琴仙本就拿她当女儿，事事为她考虑，这件事对她也是一件好事，他会同意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正理。
琴仙要闻莺继承遗愿，追求大道。子夜还是她救命恩人，这些日子也是对他关切有加，历经梦境，更是觉得惭愧不已。
书圣觉得十拿九稳，越想越觉得是件好事，闻莺跟仙音门无关，还是琴仙的衣钵传人，跟子夜正好一对。
子夜文殊是想要闻莺没错，但心下的不甘怎么也压不住，明明是闻莺最先招惹他，最后却是他一人沉沦。
听书圣说琴仙把她当女儿，更是忍不住想反驳，不过最后，他只是生硬的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我不愿意。”
这实在不是跟师长说话的态度，子夜文殊放缓了语气，恭敬行礼，：“圣人好意，弟子都明白，只是道侣不该是因为功法而结。”
书圣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年龄自然是考虑得失，子夜少年意气怎么会愿意？
“这是终身大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主。”书圣也没再劝，反正闻莺会去书院，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阴阳相生，子夜能感觉到，闻莺也能，迟早的事。
闻莺年幼孤苦，自然被年长成熟的琴仙吸引，还能谨守本心已经是难能可贵，也亏得琴仙时日无多，不然凭借他从前的性格，迟早要出事。
就连现在，他都担心琴仙直接让闻莺陪葬。
长夜未央，闻莺挽着琴仙的手臂把北风城热闹好玩的地方逛了个遍，该买的也都买齐了。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可惜琴仙在山顶待的太久了，压根不想接触这些人间烟火。
今天是集会，人潮川流不息，闻莺跟着他，周围的人自动忽略他们两。
外面的东西，他是不吃的。
闻莺吐槽自己，田螺姑娘做习惯了。这个月她一顿不落的下厨，现在居然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和高兴。
“这个点，夜宵吃吗？”
“嗯。”
“行吧，你想吃什么？”
“汤圆。”
“那就红糖芝麻汤圆行吗？”
“好。”
惜字如金，闻莺知道他不耐烦了。
直接御剑回家，相信这个点，书圣他们早该休息了。
将至小院，琴仙问了一句：“今天开心吗？”
“嗯嗯。”能把他喊出去逛街，简直是今生最大成就。
“当然了，我宣布，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本人已经获得了终身成就奖一枚。”
琴仙轻轻一笑，在院门外降下飞剑，收剑时挽了个剑花，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抖了抖。
闻莺蹦跳着转过身，对着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圆，“金光闪闪的那种哦～”看着琴仙面带微笑，她也高兴地跳着小步去开门。
大门一开，院子里两双眼睛都注视着她，像盼着鸟妈妈回来喂食的雏鸟。
好家伙，都没睡觉，难道知道她要回来煮夜宵？
书圣跟子夜文殊抬头看向二人，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闻莺好好的，提着一盏花灯，开心异常，琴仙也依然清冷。
书圣听到他的传音跟他一起进了门。
门刚关上，琴仙就伸手攀着书圣的肩膀，把重量压在他身上，宛如玉倾山颓。
“怎么回事？”书圣惊讶于他的状态，明明还有几日的。
“帮我。”
书圣摸了脉，他本来就油尽灯枯，今天还施法逞能，不由得一边给他输送灵力，一边嘲笑他：“多大的人了，还逞能？真以为自己还年轻？”
琴仙躺在床上，阖目冥神。
书圣叹了口气，琴仙终于不犟了，千帆过尽皆不是，千载难逢一知音。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宽大的袖子里探出头，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谨慎小心，左顾右盼。
书圣一下就想起了闻莺的故事，这肯定是为了哄她开心，玩味地看着他，“还挺有意趣。”
琴仙修长透润的手指掐住珍珠狐的脖子拎起来，小家伙一双毛茸茸的小短腿蹬来蹬去，可怜极了。
书圣一幅看透他的样子，“我想给子夜提个亲。”
琴仙收紧手指，小家伙使劲挣扎，爪牙尽出，眼看就要翻白眼了。
他又突然松手，搂在身边，给它顺了顺毛：“我不同意。”
管他是谁，在他闭眼之前，闻莺决不能跟别人有什么牵扯，把一颗心放在别人身上。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书圣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杀气感到惊异。
幸好，要是闻莺真跟子夜有什么，现在他绝对不在这儿了。
“这对她也是好事。”
“你再多说一句，我必杀他。”
他看不出来？看不到？今天他挑的地点，原来是有私心。
书圣不敢再撩拨他，他刚才这样说不过是想让他提提神，现在看来效果好得很。
闻莺在厨房里包汤圆，白色的米粉被染成七彩的颜色，里面包上甜甜的汤圆心。
一个个圆嘟嘟，胖乎乎，整齐的排在案板上。
子夜文殊站在门口很久，闻莺一点没发现他，就像之前一样，她一向懒散，但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余。
锅里水开了，她把汤圆放进去，想起了第一次用冷水煮汤圆，结果得到了一锅汤圆糊，不由得有些好笑。
子夜文殊刻意放重了脚步声，果然闻莺发现了他，也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
是我一直辜负你的好意，梦境里我太着急了，总感觉有人追着我在跑，一刻也不敢耽误。我天分不如你，只好剑走偏锋，如果做什么能让你好受些，你尽管说。”
闻莺想说任他打骂，但她想象不出来他这样做的样子，只好躬身行礼，低头认错。
“汤圆熟了。”
啊？
闻莺赶紧转头开始把它们一个个盛出来，分好颜色和个数，让它们在白瓷汤碗里，一圈圈排列成彩虹的样子。
子夜文殊就这样看着她。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当闻莺仰起头乖巧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拥她入怀，和她亲吻，表白心迹。
“你去叫一下他们。”闻莺头也没抬，接着数她的汤圆。
站在屋檐下，院子里暗香疏影，子夜文殊默默运转法诀，把今日所见的一切都压下去。
这才去敲门喊人。
闻莺端着汤圆出来，只看见书圣和子夜文殊坐在位置上。
“我师父呢？”
“他说他累了，想先歇息了。”书圣平静回答。
想了想今天忙碌的一天，确实她都感觉累死了，不过本来就是他要吃，她才忍着倦意去做这些的。
也许是今天琴仙太顺着她了，闻莺顺杆往上爬，直接去敲门：“师父，你尝尝呀，我可用心了。”
琴仙半靠在榻上，抚摸着那只白狐，他知道，闻莺特地给他做的。
：太累了，不想动。
听到传音，闻莺懂了，他在傲娇，又不想别人知道。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啊，等我一下，马上来。”
闻莺端了碗，直接推开门进去，刚好有个凳子在床边，就这么坐了下来。
子夜文殊看着打开的门，琴仙居然没拒绝？又想起林长老，更加烦躁。
书圣悄然跟他传音：子夜，琴仙已在弥留之际。
子夜文殊所有情绪戛然而止，他刚才想的事太失礼，以至于羞愧难当。
低头拿起勺子，这才注意到碗里的形状。
是一朵花，好像之前看到的是彩虹，只有他的不一样。
这是她的心意。
琴仙抱着狐狸不撒手，没有要接碗的意思，闻莺无奈一叹，行吧，傲娇的小公举。
先给他看碗里的颜色，：好看吗？
他微微点头。
闻莺轻轻舀起一颗，食指点了点勺子，一阵寒气使它迅速冷却下来，：修真界也不是太差。
琴仙面色依然，只有闻莺会把这些法诀拿来做这些小事，包括但不仅限于做饭。
屋里，闻莺一边跟琴仙传音一边给他投喂，心里被他的反差萌得直打滚。
美强惨，他占完了诶！
不对，怎么就惨了？不就是今天逛累了？
汤圆是珍品所制，专门给他补补灵气，所以她才非要让他也吃一碗。
被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感觉？就跟这碗甜汤一样，安抚心伤，消减戾气。
吃完汤圆，闻莺取出手绢给琴仙擦嘴角，打散发髻，扶着他躺下，：想要听一个睡前故事吗？
：想。
于是闻莺坐在边上给他讲一个安眠故事，她感觉最催眠的故事，是历史故事，秦始皇一统六国。
从他出生开始讲起……
院子里，书圣决定做一回恶人，实在是子夜一直不离开，他也很无奈。
总不能告诉他，师徒这么亲密是正常的吧？
书圣掀开帘子，闻莺温柔的神态，和闭目养神的琴仙，这一幕让他有些恍惚，“我有事找他。”
闻莺也知道自己深夜和琴仙单独相处十分不妥，“两位早些歇息，弟子告退。”
她忍着眼泪低声细语，等出了卧室，这才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
擦了擦眼泪，抬头正对上子夜文殊关切的眼神，闻莺也朝他微微颔首，算是多谢他的关心。
看了看天色，已至凌晨。
先不管碗的事，她还要给他们两的房间都换换装饰。
“不介意我现在进你房间吧？”闻莺抱着毯子被褥之内的东西，问这句话，以免产生什么误会。
如果他说不，那她肯定不会进去，可是他想跟她单独相处，也不想睡在之前的床上。
“不介意。”闻莺回来这么晚，肯定也是这个原因。
她抱着东西进门，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都在她手环里。
粉色灵光四溢，被子也好，纱帐也好，都自己离开原来的位置，叠的整整齐齐飘在空中。
闻莺做事很有条理，看起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你房间的屏风上是什么故事？”和她独处一室，实在感觉心神恍惚，子夜文殊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
“一个小秀才的故事。”闻莺一语带过。
没有旁人在场，她压根没办法平心静气的和他相处，再说红豆，简直跟直接表白差不多了。
“圣人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回书院？”
“你们先走一步，我知道去青崖的路，可以自己去。”她还要帮玉娘报仇，要是这两个人在，她还要解释，说不定还会被他拦下来。
“你还有事要做？”
“我师父去世，我想在这里替他守孝。”
“这件事应该通知仙音门。”
闻莺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也不想被人敲锣打鼓的围观，“看师父的心意。”场面话，轻巧无比。
她伸手在帐勾上挂上一个金色香囊，“这里面是水沉香，有凝神静气的作用，早些休息。”
她解释一句，以免被当成迷药，想到这儿，闻莺开心的告辞离开。
转身落荒而逃，要是他知道，刚才自己在想直接给他下药，把他睡了，让他负责，再慢慢培养感情。
救命。
闻莺捂住通红发烫的脸，完了，她是不是被梦境里的为所欲为影响了？
还好在梦境里一直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凭借她在里面比他高的修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那才叫，没脸见人。
天哪！
不对，根本到不了这一步，说不定还没开始，她就会被师父拎出来，单独特训了。
那场面，绝对是惨不忍睹。
想起这个凄惨的下场，闻莺把刚才的旖旎情丝都抛在一边，只剩庆幸了。
子夜文殊摸了摸香囊上的流苏，原来房间里的花香不是来自院子里的花，是她的灵力，就像他的灵力自带寒气。
刚才他仔细留意了，好像他们真的一起长大一样，他能轻易看出她的喜怒。
仅仅一会儿时间，从伤心到最后的开心，中间变化无常。
莺莺，你就不能一直乖乖的吗？
子夜文殊在香气里做了一个美梦，厨房里，他拥着她和她亲吻，而后是那晚所见，闻莺散着青丝躺在他身边。
闻莺看了看琴仙房间，已经关了门。
要是书圣和子夜文殊不在，她能光明正大陪他，可是发生了梦境里的事，刚才书圣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师父不会突然消失，闻莺躺在自己床上安慰自己，然后进入梦乡。
梦境里，一会儿在画舫上，一会儿又在他房间里，总之就是睡不踏实，直到天色朦胧也没睡着，干脆起来准备早点。
都是大补的食材，炖进汤里，包进馅里。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有些不真实，但子夜文殊的出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本来就是她的锚点，所以这次她这么快就把现实和梦境分得明白。
天光微明，子夜文殊看向头顶淡青色的纱帐，昨晚他没有练刀，也没有打坐，睡得安稳又舒适。
这个时候，她该回来了。
想起昨夜的梦，三缄其口，不敢告人……这让他今天怎么跟她见面？
转而又想到琴仙和闻莺，她跟他言行随意，有没有……
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子夜文殊，离开书院，你就敢这么狂浪？师徒之名，如隔天堑，谁敢越过这条线？
等到敲门声响起，子夜文殊这才意识到他居然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不是吧？水沉香效果这么好？”闻莺纳闷的自言自语，师父没起就算了，子夜文殊居然也睡过头了？
“稍等。”
听到他的回答，闻莺点点头：“你想睡就睡，我以前从来不会这个点起来。”
这么舒服的季节，她要一觉到中午才会回来。
所以是他们来了？她才会这么勤快？在他们没来的日子，闻莺和琴仙又是怎样相处？
琴仙早醒了，不过他没起来，听见闻莺敲门，也只是说了声：“进来。”
闻莺转头对书圣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我师父。”
物伤其类，书圣温和的点点头，“有事尽管叫我。”
“多谢圣人。”
闻莺一进门就看见他披头散发还玩着那只狐狸，好笑的问了句：多大的人了？还赖床？
琴仙没生气，“我早醒了。”
闻莺明白了，这是等着她伺候，毕竟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要是在仙音门，一定是前呼后拥的徒子徒孙来照顾他。
利落的给琴仙找好衣裳，帮他穿鞋，给他系腰带，扶着人在镜子前坐下。
这些事，她熟悉，毕竟是老本行。
当下一边给人梳洗，一边跟他讲刚来这个世界的情景，一个小渔村，一对平凡的父母。
这些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所以在院子里的书圣和子夜殊都听见了。
书圣见多了这些，并不稀罕。
他稀罕的是，子夜文殊什么运气？救了两个姑娘，都进了仙音门，这是给仙音门在送徒弟？
“仙音门该好好谢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去给你讨。”
“圣人说笑了。”子夜文殊想要闻莺回来，跟以前一样缠着他，他一定好好教导她人情世故。
闻莺：就你？还人情世故？
闻莺是他衣钵传人，琴仙病重弥留，她侍候在侧是理所当然，只是想起昨天的事，难免心中异样。
闻莺给琴仙束好发冠，对着镜子赞了一句：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她的手扶在他肩上，眼中全是眷恋和欢喜，这一世，遇见他才算是得了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