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25)(1 / 2)
一行马车在野路行驶,零碎的散石颠的马车摇摇晃晃,这行队伍没有太多的车子,头顶七八月的烈日如毒药般,晒的人苦不堪言。
被驱逐至赵国国外的六十岁藤县司令在马车内苦不堪言,闷热的酷暑折磨着他长年清廉的多病身体,他长叹一口气,干脆掀开帘子,和牵马绳的车夫坐到了一起,在前边吹一吹风。
“唉。这一朝离国,不知何处才能归乡啊。”
白发满鬓的老人朝天长叹,回头看只有两三间马车的落魄队伍,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得罪了在皇都HD有靠山的士大夫家族,几乎是处处绝境,辛苦十几载勤政为民,所得到的只不过是背井离乡时几百市民的夹道欢送而已,虽然他也感动的热泪盈眶,出了境外却也不忍哀声长叹。
“沈老,您这一走,只带了自己的侍女离开?”
老人挥开厚重的长袖,将手腕露出来,热的他大汗直流。
“带着妻妾去关外和我受苦么?她们不应与我一同受苦,乃是牵连无妄之罪。”他长吁一口气“何必呢?这样的灾厄,一人承受便好。”
车夫沉默了一会,也叹一口气。
“您真是圣人。”
“缪赞,不过一个腐儒罢了,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愚蠢腐儒啊...当年我的老师告诉我,若是没有一颗污浊的心,便不要踏进衙门里做事。”老人的表情沉痛“结果当年我没懂,没有懂他说的话是什么用意。而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一无所有的远赴他乡。”
巨大的阴影从车前降下,老人的话还未结束,青州骏马清脆的马蹄声就已在他身前停下。
马夫呆呆的抬头。
白衣飘飘的年轻人礼貌的开口,嗓音温润:
“请问,赵国虎原关是前方么?我们的地图太老了,不曾想赵国的境外改道如此频繁。”
老人点点头,心里感到奇怪,这么一个江南相貌的年轻人骑着青州的骏马来到赵国?
“小兄弟来到赵国,是为出仕么?”他看向陈天明身边的张定波,沉甸甸的金甲马铠,这身行头不是一般的贵族世家能养的起的。
陈天明诡秘的笑笑,摇头。
“非也。老先生此去又是何举?年事已高,不在故里养老反而是离国远走?”
昔日的藤县司令立刻露出痛楚的表情,黑眉皱成一团球。
一五一十的交代后,陈天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表情淡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今的世家贵族,没有了大夔皇室的束缚,当真是遍地都为土皇帝啊。”年轻人在马上叹了口气“您再帮我个忙,帮我看看我们这的老地图,进了赵国有无太大的偏差。”
发黄的老地图递了过去,老人擦擦老眼昏花的双眼,定睛打量。
“并无大差,放心走吧,年轻人。”
陈天明温和的笑笑,出言道谢。
老人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神经深处意识到了哪里的不对,那副地图的角落印着一个不可能的红章...大夔皇室御用的烛章,这幅地图是旧皇室的财富。
张定波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想要拔刀清除后患,却被陈天明张开的手拦住了。
“老先生,如果有一个机会,您还愿意回国执政么?赵国需要像您一样廉洁的官员。”他缓缓开口,不再是一个温顺有礼的年轻人,而是字字珠玑的皇帝。
“我...您是何意?”
陈天明无声的笑笑,从怀里掏出发令的竖笛,运气,长鸣——
千军万马从他背后的地平线冉冉升起,甲胄间铁片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齿酸涩,马蹄践踏着大地,漆黑的玄鸟旗帜在空中烈烈飞舞,锤定着赵国的亡音。
老人不可置信的颤抖,整个世界都在咆哮...军队?这是哪国的军队要发动战争?央陆已经和平了多少年没有大规模间的争斗了?诸侯们的野心,还未断绝么?
陈天明放下长笛,笑容轻松。
“您之前问我,此去为何,我现在回答您——”
温润的声音变了,变得像是寺庙中的洪钟被老木撞击,雄浑刚硬。
“灭诸侯,定中原。”
他策马离去,留下一路的灰尘和浩劫,便如同他将来恢弘史诗的人生,大鷰帝君的人生。
驻守在虎原关关口城墙的士兵以为自己看错了,目瞪口呆的擦着自己的眼睛...铺天盖地的灰尘正在从地平线生起,马蹄声践踏着关口所有将士的耳膜,足以淹没日月的巨潮即将吞噬赵国。
“关门!!关门!!快点把城门关掉!”守卫城门的军长嘶声大吼,握在刀柄的手止不住发抖,关门的驻疆士兵们傻了,他们每推出半米的门关,蛮族人的铁骑就会如风般驰骋数百米...来不及了!
虎豹骑的前锋犹如利剑,一刀斩断了关门士兵的头颅,血泉从断口处冲上天际,染红了他们漆黑的甲胄,苏天扬毫不犹豫地策马离去,面目狰狞。
长矛从关口大门的两侧伸出来,可是那没有什么用,冲锋的骑兵太多了,斩马刀一次又一次从长矛手的头顶落下,第一刀斩断矛头,第二刀砍下人头,血如泉涌。
而他身后成千上百的士兵都从那缺口中涌入赵国辽阔的土地,会有多少人死去?会有多少城市崩毁?青州神骏的马嘶声简直要撕裂士兵们的耳膜,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嘹亮凶恶的马嘶?
当游牧民族的马蹄来到中原,就意味着乱世的硝烟再也无法遏制,人心会如暴雨中的木舟,随时都将倾覆于汪洋大海,苏天扬的心底有一个恶魔爬了出来,他舔舐着唇边的鲜血,露出森然的大笑。
“杀!!拿下赵国!!”
“杀!!!!”
无数的汉子都在回应他,回应他的欣喜,他的痴狂,他的野心。
疯了,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有什么人要来侵略赵国?有哪个势力能撼动中原的诸侯?
烽火从蜿蜒不息的城墙上头生起,再过几个小时,各个诸侯国的君王都将知道赵国受到进攻,维持四十年之久的和平将再度破碎。
数只白鸽从传令官的手中放飞,他们拦不住这支队伍了,城门已经被开启,再也不会有合上的机会,而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马匹去追击,驻守边疆的职责也不能轻易放下。
白鸽脱手的第二秒,一柄青色的短刀划开了传令官的咽喉,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才发现自己一路的战友们都已经倒下了,难怪没有箭雨和巨石从城头落下,砸碎那些马背上的男人。
最后,他捂着滋滋冒血的喉咙,倒在地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发问。
“你们...是谁?”
杀手摘下自己的遮掩面孔的布巾,柳眉似刀,锋利而纤长。
“影卫。”
他的眸子里布满了无法理解的阴影,他就要死了,可是他想不懂。
女孩俯下了身,制止了那个年轻士兵无意义的挣扎,叹气。
“别想那么多了,你就要死了,安静点吧...别像你朋友一样,死了都那么难看,四仰八叉的,这样英武点死了收尸的还能把你当成英雄,埋在好点的地方,有朝阳的一面。”
她随手从腰侧拔出短弩,看也不看便连扣几下扳机,射下那些乖巧听话的鸽子,看着他们的羽毛在空中散落,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新时代,会死很多人吧...其实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啊。”
杀手摇摇头,拉起巾布遮脸,从城墙一跃而下,汇入了地面滚滚如大潮的队伍中。
时隔多年,先帝陈长亮一手培育的秘密部队也从历史的大幕后出现,从暗处刺出了致命的一刀。
而即便是少数能从影卫手中逃脱的白鸽,抵达王都后,也会被影卫们渗透到骨髓里的机关人员解决,赵国本就如同腐烂的巨兽,根本不需要过多出手,就会死在自己臃肿的体重下。
陈天明在队伍的最前方高举长刀,振臂怒吼:
“冲锋!!杀入HD!!把皇帝的头摘下来挂在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