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动身(2 / 2)
可奇的是,他手中衣服竟完好无损。
夜来问道:“顾少侠?”
“啊……”顾见春这才想起,夜来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于是他细细复述一遍,夜来闻言,面色有些凝重。
“顾少侠,恕夜来无能为力,探不得什么情报了。这火,着实是防不胜防......”
末了,夜来思忖一番,补充道:
“不过若说蓝色的火焰,我听说西州倒是有一蛊,与此相似。”
“西州?”顾见春神色一动,想起苏决明曾说的西州之言,
“传闻一蛊名为子母莲,少侠或许听过无心教,无心教擅于制蛊,这子母莲便是无心教主所创,以母蛊控制子蛊,如果子蛊不忠,便可在千里之外催动母蛊,受蛊者必然惨死......”夜来摇了摇头,“可惜,没有问到什么,反而涨了他们气焰。”
顾见春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夜来姑娘真是博学多闻,方才那场面,倒差点把在下唬住了。”
“顾少侠谬赞。”手中清茶已冷,夜来轻轻抿了一口,随即说道,“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碧天剑’,‘三月三’,或许比苏少侠要重要些。万寿宫之人要的是碧天剑,至于苏家灭不灭门,本不是他们计划之内。”
榻上少年突然动了动,似是听到了这话,将要醒来。
顾见春转身寻找帕子,替少年擦了擦汗。
“不过,苏少侠似乎有很多心事。”夜来放下茶盏,意有所指道,“顾少侠不妨多些留意。”
顾见春笑了笑,不咸不淡道:“孩子嘛,心中有秘密,也不奇怪。”
两人只待苏决明醒来,话不投机,便再也无言。
......
思绪回转到此刻,顾见春笑了笑,倒也不否认:
“受了些小伤。不过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呢?”
夜来指了指耳朵。
“顾少侠自从回来,气息便有些不稳。”
“倒是什么也瞒不过姑娘。”顾见春掩唇,微微咳了一下。
“顾少侠若是想歇息,再耽搁半天也无妨。”
夜来面色淡然澄澈,倒是和之前判若两人。
“不必了,夜长梦多。”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房间。
屋子里陈设依旧,比之隔壁,只多了一尊祭拜用的香器,想来是对方嘱托老板娘送来的东西。
三炷细香,袅袅生烟。
他愣了愣,本想发问,却生生忍下。心道姑娘家的私事,还是莫要多嘴了......
桌上有一盘糕未曾动过——
那是老板娘送来的槐花糕。
顾见春神色一动,问道:“夜来姑娘,好像对糖糕不太感兴趣?”
夜来顿了顿,说道:“少侠见笑了。只是夜来从小就不喜槐花。”
“咳咳...原来如此。”顾见春点了点头,说了句“早点歇息。”便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夜来坐在床边,有些怔忪。
她忽然起身,冲香炉盈盈一拜,极为虔诚。
“信女罪业蒙身,愿堕无间地狱。但求往生之人,结得善果......”
烛台的灯芯烧得有些久,突然“呲啦”一声炸开。
一如谁的内心。
......
顾见春进屋,苏决明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摊了摊手,言简意赅道:
“问。”
苏决明迫不及待地问道:
“如何?”
顾见春松了一口气,好在对方的记忆只停在那日......
他思忖一番,只说了句:“什么如何?”
“那几人的尸体啊?”
“这你还是不知道为好。”顾见春苦笑道。
“什么意思?”苏决明气急,“偏偏是她出去,然后那几人就死了,还凭空消失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刚醒来,口不渴么?”顾见春有意要转移话题,于是端起一碗水,递了过来。
“来,喝点水吧。”
苏决明也觉口渴,索性接过,方要一口气喝完——
“呸呸呸!这什么啊?”他险些吐了出来。
“药啊。”顾见春倒是理所当然,“你睡的时候,根本灌不进药,还是夜来姑娘提议,把你的下颌卸了,这才让你张嘴灌进去的。”
“啊?”苏决明大惊失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疼……”
随即只听顾见春闷笑道:
“我诓你的。夜来姑娘说,放些蜜饯在你嘴边,你闻闻味儿便想张嘴了。我一试,果然有用。”
苏决明面色窘然,恼道:“你耍我?”
“倒也没耍你,若是夜来姑娘说的法子不奏效,我本要卸你下巴。”顾见春苦笑道,“快些喝了吧。三日已过,我们就要赶路了。”
苏决明恍然,原来他已经睡了这么久。
看着对方抱着瓷碗一口气喝完,倒也乖觉。不知是想起了谁,顾见春无声一笑,禁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将那头发揉得更是凌乱。
“所以......”苏决明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快说吧。”
“你真要知道?”不知为何,苏决明从顾见春的眼中看到一丝怜悯。
苏决明却架不住好奇,点了点头。
“来吧,你看。”
顾见春冲苏决明招了招手,桌上放着几盘小菜,其中一盘酱肉,像是十分鲜美可口。
苏决明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有些不解道:“怎么了?”他方才醒来,此时无甚食欲,只道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苏决明手下一顿——
筷子间却是一截指甲。
他面上顿时血色尽褪,如霜惨白。一脚将凳子踢翻,哆嗦着退了数十步,跌回床上。本来这指甲也没什么,只是联想到那无端消失的尸首,又想到顾见春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呕——”苏决明哪里见过这等场景,便是捂着嘴,可腹中只有方才喝下的药汁,哪里还吐得出什么?
“唉......”顾见春见状,连忙倒上一杯清茶,递了过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都说了不知为好......”
此时还要落井下石,真不愧是姓顾的......苏决明白了他一眼,方想接过杯子漱漱口,谁知看到这杯缘青花缭绕,便又想起方才那装肘子的瓷碟,腹中恶寒,又是干呕不止。
顾见春只得无奈地替他顺气。料想他也未曾见过这般阵仗,也是难免。
“好了好了,横竖是夜来姑娘替我们着想,一开始便断了他们的念头....否则啊,又要好一通为难了。”
所谓为难,却也不过是争端。
苏决明想起那日夜来说的话,什么清粥小菜,什么粗茶淡饭。现在想来,原来真是黑话。
“咳咳,横竖你如今也睡不着,我看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不如和你讲讲你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顾见春将手掩唇,又是一阵轻咳。
苏决明有些疑惑——
方才听这人在门外咳了许久,难不成是病了?
苏决明索性摊开手,冲着对方说:“把手给我。”
“哟,苏圣手年纪轻轻...这便出诊了?”
顾见春揶揄一笑,把手递过去。
“我还不是怕你死了……”苏决明嘴不饶人,手上切脉,却兀自一惊,“你怎么受伤了?”
“同人打了一架,不妨事。”顾见春倒是不甚在意,“受伤才能有精进,不然怎么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若如你所说,那些绝世高手都不知死了几回了……”苏决明撇了撇嘴,凉凉说道,“什么人,竟还能伤到你?不过也没事,只震伤经脉,以你的身体,调养几日就不会咳嗽和呕血了。”
“我亦不知。”顾见春摇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带过。当然,隐去了后续那“子母莲”和“三月三”的事,只说那两个黑衣人被就地伏诛。
苏决明点点头:“这么说来,这夜来确实可疑。”
“至少目前为止,她从未做过对你我不利之事。毕竟是出自问剑山庄,行事作风异于常人,也不奇怪。日后还须同行,就先收了你的疑心吧。”
说罢,顾见春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又补充道:“她可精明着呢。”
二人抬首看向窗外,天边泛白。
不知不觉间,正是动身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