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曲终人散(下)(1 / 2)
《十五夜观灯》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永远不要叫我相国,我希望你永远叫我十五先生,或者直呼我的名讳”他的眼底似幻化成了火山,如今正迸发着他也无法遏制的火焰。
长灯被这暧昧气氛弄的浑身发烫,耳朵尖都是红的,为了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只得往后挪了挪“好,反正我也不喜欢相国这个称号!”
司徒煜桥深邃的瞳孔泛着波光,转瞬又像散灭的烟花,整个人都虚弱的躺在长灯的怀里没有了意识!
“十五先生,你怎么了,先生。”长灯环抱住他摇了摇,见没有反应,用力将他推开,又摇了摇“司徒煜桥,醒醒~”
这才想到自己是个大夫,给他重新号了脉,确定他除了有些旧疾以外,便是心脾两虚,肝火旺盛,又看了看他那乌青的眼窝这才放下心来,只叮嘱车夫快些。
来到无名府上,无名见司徒煜桥昏死过去万分着急。
“林姑娘,相国这是怎么了?”
“将军莫急,先生就是没有休息好,睡两天便好。”长灯笑道。
望舒和疏影两人也赶紧跑上前来,“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是呀,吓死我了?”
“好了,都别沮丧着脸,我这不是好好的。”长灯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里面包着各样的蜜饯果脯。
“这可都是我亲测的,好吃!你们尝尝!”说着就往望舒和疏影嘴里各塞一个。
望舒和疏影瞪大了眼睛看着长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拿白不拿,何况味道还不错!”长灯将蜜饯举到无名面前,示意他也尝尝。
无名见她神情真挚,遂也拿了一块。
“疏影将剩下的收起来,还有我在大梁搜来的其他吃食都收起来,等回即墨给王顺带回去!”长灯也捏了一块,看着门外套马车的车夫笑了笑。
“哎~”疏影闻言小心翼翼的将蜜饯收了起来。
望舒一听这话,想起来他们从前在苍梧的时候便说过,要一起来大梁吃便美食。
“日子过的真快,王顺都走了两年多了……”望舒挽着长灯的手往院子里走。
“嗯!”长灯眼底毫无波澜“望舒,等回即墨,你也去看看他吧!他要是知道你如今和无名儿女双全定然也会开心的。”
“是呀侯夫人,王顺小哥在世时一直说你是他亲妹子呢!”疏影跟在二人身后笑着说道。
望舒脸上的笑容瞬间顿住,“你怎么这样客气,你我一同长大,叫什么侯夫人,没得让人觉得我们生份了!”
“她呀!最是守规矩的,你便让她这样叫吧,若说规矩我也当叫你一声侯夫人,但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长灯笑着解围
等回了房,她才发难疏影,“平时瞧着你最稳重,怎么今日竟说出如此不妥的话?”
“大姑娘,疏影就是心里难受!也替王顺小哥不值!”疏影抹着眼泪
“你的心思我明白,但不管怎么说她如今是有身份的贵眷,就是如今的陛下和皇后也要给无名将军尊荣,我们一届布衣商贾之家,如何能要求他们同咱们一样?再说望舒如今虽有尊荣,可她始终被出身所累,你我当理解她的不易!”长灯一边伸这手指头,让疏影上药,一边痛的龇牙咧嘴的说
“是,我知道了!”疏影嘟着嘴,一脸委屈道
“对了,家里来信了,姑爷问咱们什么时候归家!”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答应了紫苏帮她调理身体,你给家里去一封信,我说你写!”
“好!太好了,大梁人说,再过两天,就是这里的乞愿节了,到时候会很热闹的。”
“展信悦颜,陈晏亲启。玉石事毕,然梁有故人,身伤未愈,待其安康,我便归去。家中有你万事放心,感念于怀,我一切都好,勿念!”
疏影的簪花小楷写的极美,放下笔,吹了吹,便找人送去了林氏商行。
“曲先生最近可有消息?”长灯问
“自从那日他离开了,便再也没有消息,不过我给他留了信,他若是回客栈,小二会告诉他我们在何处。”
长灯回来后,只歇了半日,用完午饭便带着疏影还有望舒去找紫苏。
“你如今只需按照我给你开的方子,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定有好消息!”长灯单手收起针灸
紫苏一边扣着扣子,又看了看长灯的右手食指,“姑娘勿怪,当时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叫人挑了你的指甲。”
“你若是真想补偿我,可否帮我一件事?”长灯眼波流转,笑中带怯!
紫苏是个情场老手,见惯了女子的娇羞模样,一见长灯这样,便知道她的心思。
“姑娘是有新悦之人?是得到了,还是没得到?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我最会的就是让男人动心。”紫苏得意洋洋道
“我听闻过两日就是这边的祈愿节了,这个节日的守护神乃是幺舞上神,听闻凡是能在这个节日中赢得舞蹈冠军的,幺舞上神便能满足她一个愿望。”
长灯睁着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像个小狐狸一样看着紫苏。
“确有此事,但姑娘的身段可不像是学过舞的,就两天时间,我确实没有把握……”紫苏眉头微簇
“所以才求你将你独创的越人歌教与我呀!”长灯讨好般的摇了摇紫苏的衣袖,对她撒起娇来。
“好吧好吧,但尽管这样,我看也是悬!”紫苏瘪着嘴,无奈道
“姐姐尽管教我就好。”长灯兴奋的站了起来,朝紫苏拜了一拜,“那就有劳肖师父了。”
这两日,长灯白天在紫苏府上练舞,晚上回去照顾司徒煜桥,一见两人她也是忙的晕头转向。
祈愿节来临之际,司徒煜桥也大好
长灯给疏影放了假,准她自由逛夜市,而她则与司徒煜桥二人闲逛了起来
来到斗鸡的地方,长灯拉着司徒煜桥停了下来
“先生猜猜这两只鸡,是白毛将军能胜,还是这个花毛将军能胜?”
此时的街上人潮攒动,好不热闹,司徒煜桥的眼睛也不敢离开长灯片刻,生怕将她弄丢。
“白的吧,看他如此健壮,又没有伤痕,定然比花的好些。”司徒煜桥笑着说道
“非也,我父亲常年有狗斗鸡,最是有经验,所以我压花的。”说着,从钱袋子中掏了一个银锭子,放下去当赌注。
这时两个斗鸡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裁判一声令下。
“咬它,咬它~”
“大白站起来,加油~”
“花花,花花加油,花花加油~”长灯也不甘示弱的站在围栏边上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喊起来。
今日她身穿一袭粉紫色的衣裙,头发梳着未出阁的姑娘式样,她还精心的挑选了耳珰和发钗,这模样任谁看了都想忍不住的多看两眼,更何况这整个斗鸡场上只有长灯这一个女子。
也许是来自于男人的敏锐和那可笑的占有欲,他竟非常不喜周围人投来的仰慕的目光。
于是又悄悄的朝林长灯的边上挪了挪,在长灯叫正欢快的时候也不忘陪她一起笑。
“哇,赢了赢了……”长灯开心的手舞足蹈,胜利的喜悦一下冲昏她头脑,竟然让她忘乎所以的一下保住司徒煜桥
这个拥抱是司徒煜桥始料未及的,她就这样抱着他,在他的怀中欢喜雀跃,一时之间他整个人都是空白的,喜悦,无措瞬间涌上心头
转瞬,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还潜意识还残存的一点理智和他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
长灯此时也回过神来,慢慢松开他,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拿了老板递过来的银钱,转身离开。
“吱吱,这有糖人,我们捏一个吧!”司徒煜桥拉住块步朝前走着的长灯,抿着粉嫩的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皱成八字型,满脸真诚,如同一个懵懂的少年一般,看着长灯
“嗯!”
“二位捏糖人?”老板眼尖的在老远就朝着他们打招呼
“嗯!麻烦老板给我们捏一下,最好能捏的像一点。”司徒煜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目不转睛的盯着身侧的女子,眼神中有说不尽的情意。
许是长灯和他在一起时早就习惯了付钱,所以这次她也率先的从钱袋子里掏出来铜板“老板,多少钱?”
“二位客官要像的,就花功夫,因此贵一些,要十文钱!”老板忠厚老实的笑着道
司徒煜桥将一块碎银子放在他的摊子上,将长灯的钱还给她,“那麻烦老板了,今日喜庆,不知能否请老板给我们的衣服换个颜色?”
“当然可以,我这手艺,别说换颜色了,换脸都成。”老板一边搓糖一边笑呵呵的回答
“那就给我们换身喜庆的颜色的衣服!”司徒煜桥低头浅笑
长灯闻言忙说:“红色,最喜庆的红色!”
“好嘞!”
半个钟头过去,长灯的脖子都硬了,好在老板已经将糖人捏好。
两个小糖人的脸不能说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等比例缩小版的自己。
只是两个小人不仅衣服样式变成了大红色,就连发髻也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女小人的手上竟还拿着一把扇子,这扇子上竟还有一个喜字。
“老板捏的真好”长灯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嗯!老板是个聪明人!”
“先生何时回即墨?”
“明日便启程!”司徒煜桥低头看了一眼长灯,“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毕竟是大梁,我不能说来就来。”
这时一辆花车从他们面前经过,长灯这才想到正事还没办。
于是赶紧将手中的小糖人塞给司徒煜桥,“先生,我有事情要办,你等我一会儿,一定要等我一会儿!”
街道上的人跟着花车的方向窜动起来,长灯给花车递了一个牌子,便走了上去。
拥挤的人群,跟着花车的方向往前走,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六指老人,一不小心竟将司徒煜桥手中的糖人挤掉,女糖人摔成了两半,他心疼的赶紧躲在地上去捡。
祈愿节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节目开始了,众人纷纷围到这边斗舞台周围
正当大家都怀揣着满满的期待之时,竟迟迟不见有人上台,好不容易等了许久有人上台之后,那一个个的那里是跳舞,完全是群魔乱舞。
翻跟头的,倒立走路的,疯疯癫癫一跑一跳的,简直不堪入眼。
正当众人一笑而过,准备散去之时,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薄纱,围着面纱光着脚的女子,荡着一根纱幔从远处飞来。
身姿曼妙,每一个扭腰都摄人心魂,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就连配乐的乐师移不开眼睛,虽然也有不足,可是比起前面那些,当真算得上本年的最佳。
长灯看到了人潮之外的司徒煜桥,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台下的欢呼,足以让她知道,她赢了。
“越人歌,越人歌,今夕何夕,蒙羞被好,兮尔不绝,山有枝木,心悦君。司徒煜桥,你是何等的重礼尊教,今生你我若是不能在一起,我便祈求幺舞娘娘,祈求她让我们来生再相遇,祈求她让我能更勇敢一点,更早认清自己的心,然后奔赴于你。”
……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本来热闹的街道,不一会就变得空荡荡,长灯被冻的发抖,拼命的裹紧司徒煜桥递过来的大氅。
“你可是有什么心愿?”司徒煜桥打着伞和长灯往回走。
见她实在冷的厉害,便说“不如我们去酒家吃两碗酒,暖暖身子,我套着马车,接你回家。”
长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点头。
“我给你放个烟花吧!”司徒煜桥眉眼含笑,看着长灯
“可是现在在下雨,烟花燃不起来。”长灯抬眸,刚好对上了他一双清澈的眼睛
“你低头!”
司徒煜桥将油纸伞抬高,映着酒家的灯火,雨水砸向地面的瞬间,绽放出需求的水花,像极了烟花绽放的瞬间。
“真美……”
她们二人不知道在酒家里喝了多少酒,两个人都昏昏沉沉。
他说:“若有来生,我定要与你早点相遇”
她说:“为何?”
他抬头听窗外狂风斜雨,双目满是懊悔怅然,“恨不相逢未嫁时”
“可是我与先生自幼时便早已相遇……”长灯双颊微红,双眸氤氲着水汽,语气中似无奈,又有些责怪他的意味。
她着实不懂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一方面让自己觉得他与自己心意相通,一方面又让自己觉得自欺欺人,想多了。
“你为何总是这样,总是让我开心,然后又让我失望……为什么每次我跟自己说离你远一点,可你却要来招惹我……”长灯拧着眉,委屈的哭着
司徒煜桥看着她的如今的模样,这才真正相信那日刚到万府时,望舒的话。
那日望舒跟他说,她家姑娘心悦之人曾是自己,她还说,从前林长灯从未爱过陈晏。
所以他害怕,害怕两年的陪伴个小时和经历让她爱上了陈晏,可现在她这样委屈的哭诉着,她跳得越人歌,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她心中还有他。
“嗯~”
长灯还没有说完,就觉得嘴巴上一股淡淡的酒香袭来,随之而来的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柔软,方才瞬间的凉意也变为此时的炙热。
他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发根,抚摸着她秀发。
片刻欢愉,他这才放开了长灯。
长灯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酒量很好,此时并没有醉,可是她却希望自己此刻是醉了的,然后继续写一场荒诞。
但她怕司徒煜桥醉了,“先生是醉了吗?”
司徒煜桥满眼坚定且认真,吻了长灯的额头,眼睛,脸颊,鼻子,还有她粉嘟嘟,微微发烫肿胀的嘴巴。
“吱吱,我没醉!我愿意为小。”
长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可是司徒煜桥,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望舒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你与陈晏的婚姻是为了你母亲,也知道你如今不肯背弃他是因为对他有愧,我不在乎名分,更不在乎名声。无数个日日夜夜生死未卜的夜晚,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还不能死,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曾多么深爱着你……”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屋内却是香酥手,红炜帐,冠缨已除,钗环将卸。脂粉眸,莲花庄,美酒气促,纵情嘤啼~
次日
一朝风雨,满地残红
窗外的红花竟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长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身在万府。
“先生?司徒煜桥?”她又下床来,想去寻司徒煜桥。
“姑娘您醒了?”疏影端着洗漱用水走了进来。
“先生呢?”
“您说相国?北朝扰乱大景边陲,相国一早便走了。”
长灯闻言点了点头,一颗心悬着又放下,现如今又悬了起来。
再次见到司徒煜桥便是一个月后,在即墨的朱楼上。
那日长灯去朱楼给贾氏买一些她爱吃的吃食,碰巧遇到司徒煜桥和无名等人。
这个时候的即墨已经下了两场雪,即墨四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司徒煜桥等人也都看见了长灯,无名想上前给她问声好,奈何她脸色一沉,对着他们一行人翻了个白眼,神色冷厉的看了司徒煜桥一眼,头也不回的带着疏影便离开。
“林姑娘这是怎呢了?谁惹她不高兴了吗?”无名纳闷
司徒煜桥给了众人一个眼色,大家便继续畅谈,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赶紧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多日未见你难道就不想我吗?”司徒煜桥抓住长灯纯白色的狐狸毛大氅,语气讨好的说着。
“明明就是你回来却没有告诉我……若不是我不出来买东西,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着我?”长灯抽出大氅,满脸的不高兴
疏影看他们着样子,也觉察了情况不对,赶紧识趣的后退几步。
“我只是想等晚上去找你……”司徒煜桥目光狡黠的看着眼前这个气的圆滚滚的小丫头。
他这一说,倒是让长灯羞红了脸,然后又说:“不行,陈晏还在家!”
“你难道打算一直不告诉他吗?君子以身任责,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会想赖账吧?”司徒煜桥逼近一步
“我才没有……”长灯此时显得有些局促,慌乱逃离。
陈晏最懂长灯,如今即墨城中也传的沸沸扬扬,他主动要求搬去了离长灯最近的院子。
平时出了生意上的事,就是回家给长灯和林枳做吃食。
似乎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一概没有听到一样。
又一日,长灯实在不忍他这样自欺欺人,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这时她才发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竟是中年模样,两鬓染霜。
他一个男人,却在她的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他祈求长灯不要丢下自己,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长灯当真心软起来。
又一日,他竟以长灯的名义邀司徒煜桥来家中做客,说是家宴,可出席的就是长灯他们三个。
陈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将自己珍藏了数年的好好酒也拿了出来。
“相国大人,这一杯我敬您!”陈晏起身,双目通红,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被呛到直咳嗽。
“你慢点~”长灯终究狠不下心,自顾的给他拍背,又把帕子递给他。
“无妨吱吱!” 他笑着看向长灯,“相国大人应该也知道,我与吱吱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她如今能寻得自己的挚爱我为她高兴,但是还请大人开恩,我与吱吱如今是亲人,是家人,我不能离开这个家,也请相国放心,我定然会恪守本分!”
长灯听着陈晏的话觉得甚是熟悉,却又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的。
司徒煜桥也没有想到他竟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希望和长灯一生一世一双人,“吱吱你怎么看……”
这一下压力给到了长灯,她此刻只想隐形,最好谁也不要看见自己。
而这一刻,她竟突然有些理解了为什么祖母强势,祖父也深爱着祖母,却依旧无法割舍陪伴自己多年的盛二叔的母亲。
“这个鱼还挺好吃的。”长灯没有理会他们,自顾的夹起鱼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的三个人心中都不舒服。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依旧如此,长灯这个端水大师,当真是端累了,最主要的是,时不时还冒出个小的,过来掺合。
别看林枳这孩子小,脑子可精明着呢,天天过来亲亲她,抱抱她,弄的长灯心都化了。
林枳总是奶声奶气的在长灯耳边说:“娘亲,枳儿只要娘亲和爹爹。”
司徒煜桥总是想取而代之。
陈晏照旧如常,却越发得祖母依赖。
一天,司徒煜桥下了朝便从自家穿过围墙去了林府。
这几日长灯正是身子发懒得时候。
“别开门,冷!”长灯掩了掩被角。
“吱吱,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成婚。”司徒煜桥将官帽丢到一旁。
长灯一听是他,忙坐了起来,将曲江给自己残卷收到枕下。自顾的生着闷气,不理他。
“怎么了?”司徒煜桥以为她当真病了,赶紧掀开床幔查看。
“你别碰我,我烦得很!”长灯推开他,转过身去。
“那正好,要不我服侍你睡会……”
“起开……找你那精神契合,天造地设的娘子去吧!”长灯又推搡了他一下。
司徒煜桥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仔细想来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怪自己毫无理由呀?
再说了,此事林长灯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长灯愤愤的起身,问:“先生可还记得曲江?”
“当然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他给了我一本书,还跟我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当然有。”长灯将残卷从枕下掏出,甩向司徒煜桥,“先生好好看看吧!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样会说那些痴话!”
平日跟自己一起三句话说不到一起,便往床上去,又说自己从不会说哄女孩子开心的话,如今可到好,被长灯抓个正着。
司徒煜桥打开一看,上面的文字有好多他并不认识,根本读不通顺。
长灯见状愈发生气,“你来,你看看,这一句,‘娘子是天下最貌美之人,’”
“还有这一句——不管娘子以前是怎样的人,在桥心中,你便是最好的女子。”
“娘子才情无人能比,待桥之心,桥此生无以为报。”
……
“林长灯不过是个头脑愚笨的有钱家的姑娘,不足挂齿”
“林长灯,乃世上最心狠毒辣之人……”
长灯一页页读着,每一处他说过的话,她都用笔做了标记。
她至今不信这是书中的世界,可司徒煜桥此时额角竟生了汗。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何“天命难为”,明白了,为何从前自己做了那么多违心之事,说了那么多违心之言。
“吱吱,你能把这本书都读给我听吗?”司徒煜桥神情紧张的看向林长灯。
长灯看他这模样,意识到了他情绪不对,便乖巧的点了点头,由刚才发大吵大叫,变成了长灯的故事会。
门口的陈晏拉着林枳,听到屋里的声音缓和了,这才稍稍放心的离去。
“爹爹,你为何不进去,母亲在读故事,枳儿也想听。”
“爹爹回去给你讲其他的。娘亲的故事只有司徒伯伯能听。”
……
长灯他们从大梁离开不久,梁帝便薨了,王太后如今已是一个耄耋老者,可依旧不愿放权。
她担心梁晨王(梁帝的哥哥)会继位,梁帝无后,她便早早的在宗世之中选了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然这婴孩福薄,竟染上天花,命丧太和宫,朝中大臣纷纷上表拥梁晨王为帝。
王太后一力阻拦,不顾反对,登基称帝,又因曾抱过先帝,竟也染上天花,她的头生女儿由于自幼得过天花,便一直在她身侧照顾。
梁晨王在宫外发动宫变,王太后弥留之际,将大梁虎符交到她大女儿手上。
“此乃虎符,还有哀家的印玺,你拿着这些出宫去找程州牧大人,让他出兵剿灭逆贼,后,拥立我儿,伯,为帝。”
帝姬紧握着手中的死物,眼中含泪,脸却阴沉,“娘亲,可否告诉我,我叫何名?”
“你?下贱之人的后人,不配有姓名!”王太后尽管虚弱,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穿透人心的不屑的眼神。
“女儿知道了!”帝姬给她咳了一个头,转身离去。
可是她并没有去找程州牧,更没有拥她名义上,那个才华绝然,如今尚在牢狱之中的大哥为帝。
她高举虎符和印玺,对着即将兵临城下的梁晨王高喊道,“陛下已将皇位传位与我,尔等还不束手就擒!此时收手,孤既往不咎~”
跟在梁晨王身后的士兵岂会被她一个黄毛丫头镇住,况且这宫变眼看就要成功了。
可就在这时,梁晨王却走出来,叫众人收兵,自甘跪拜于帝姬脚下,“吾皇万岁!”
梁晨王,生性洒脱,寄情山水是他此生志向,也许是与帝姬一样,不曾被记得,不曾被疼爱,儿时携手的情分,青年时的爱慕之情,都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帮她,去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深陷沼泽……
又一个月过去了
即墨城中的的雪绒树开始抽芽,发叶,再过一月,就会看出满树繁花,一簇簇,圆茸茸的,还伴有清甜的味道。
姬佑突然发兵攻打风陵渡,长明带人死守数月,抗住了北京二十余次的偷袭和攻城,抓取俘虏3万余人。
长逸抱着头盔,将手中的大斧往旁边的小兵丢去,愤然的往自己的营帐里面走。
刚走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衫,梳着即墨发髻的女人,即便是一个背影,足以勾的他心头发痒。
“将军回来了!”凝落听着脚步声,扭捏的走上前来。
以前,凝落在林府时,长逸便多次动了将她收房的念头。
但凝落到眼光是何其的高,如何看得上长逸这样终日游手好闲,花心好色之徒。碍于常氏的面子,他也只好作罢,后来听说她做了皇后的贴身女官,便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想竟在这碰见她,而她竟这样温声细语,眼神勾人的同自己说话。
“咳咳……凝落姑娘怎么在这?”长逸故作深沉
“皇后娘娘体恤前线将士们,特命我前来慰问!”语罢,她指了指带过来的一应吃食财物。
“将军饿了吧?我知道将军在这,特地给您做的糕点,您尝尝”凝落朝长逸靠近一步,眼神拉丝般看着长逸
这一看,长逸哪里把持的住,一把抓住她的葱白般的玉手,“凝落,老子想你很久了,你跟了我吧?”
凝落这次没有仓皇而逃,而是顺着他的话,嘴似樱桃,眼波流转看着他,然后又赧然的低下头,“将军若是对凝落真心,凝落便愿意!”
语罢,眼神氤氲的抬眸看了一眼长逸。
“真心,比真金还真!你若跟了我,我定然让你又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
“我信你!我既跟了你,便是你的人,我实在替你报屈。”
长逸衣衫不整的斜躺在床榻之上,神情迷离的抚摸着怀中凝落的脸蛋。
“我又何屈?”他享受的笑着
“谁说没有,旁人眼瞎,我瞧的真切。你与长明同时参军,一同跟着相国浴血奋战,可是他却成了守城的主帅,而你却成了他的副将,你武功盖世,谋略超群,长明第一次摔跤,还是你教的。这哪有哥哥给弟弟做副将的道理。”
听着凝落的话,长逸的脸色也逐渐阴沉,方才他如此生气也是因为与长明在对待俘虏的态度上有很大的分歧。
这些年,他也在浴血杀敌,可是功却都被长明领了去。
凝落感受到他情绪低落,心中满足,又道:“你可知你的大姐姐如今与相国苟合?”
“什么?”长逸大惊
“他们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了,相国这才格外偏袒长明!”
长逸仔细想了又想,确实自始至终,司徒煜桥对长明都是关爱有加,本以为他是喜欢长明的机灵和才能,原来竟是这样!
长逸的脸越发阴沉,气的他手臂一挥,直接锤断了手边的案几。
“我有办法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让长明永远离开风陵渡。”
长逸闻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何法!”
凝落附在他耳边念叨半天。
“可是……明弟会不会有危险?”长逸神情凝重,不由担忧
“当然不会,相国把你大姐姐当成心尖尖,他不舍得的,。”
听了这话,长逸这才稍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
即墨城中的雪绒花成簇的开着,一个比一个开的圆,开的艳。
司徒煜桥难得清闲,非拉着长灯出门游玩。
“真美!”长灯垫着脚嗅了嗅满树洁白无瑕的花簇
“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来赏花,如何?”司徒煜桥伸手替长灯摘下头上的落花。
“嗯!”长灯笑了笑,“长明最喜欢这个时节,以前每年雪绒花盛开的时候,他都缠着祖父给他攀折一簇。”
司徒煜桥望着身边穿着浅绿色衣裙,蹦蹦跳跳的俨然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子,不由的笑了笑。如今,只有北朝这一劲敌,只要灭了北朝,他就带着长灯归隐,去寻一个山好水好的地方,种满雪绒花树,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再不问世事。
“风陵渡告捷,皇后娘娘的赏赐应该已经到了!他如今是守军统帅不能轻易离开,但你可以去见他。”司徒煜桥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