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寻求新的庇护(1 / 2)
穆清葭最开始见到那个沿途暗杀她的人是沐苍时,确实一度怀疑是司空鹤想要她的命。只是后来沐苍没有得手,而她身上蛊虫也无异动,她奇怪之余便隐隐有了猜测——或许那个真正想要她死的另有其人。
那么在这世上,能够央使得了堂堂大邺国师座下之人的,除了当今天子之外还能有谁?
周瑾淮想要她的命,穆清葭猜测,大部分的原因是在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周瑾淮年迈,而小太子周若瑜又还年幼。倘若天子一朝崩逝,那么周若瑜的处境就太过危险了,届时周瑾寒必定不会像顾忌周瑾淮一样顾忌这个年幼的新帝,只会表现得越加猖狂。
十五年前,周瑾淮发起了一场宫变;那十五年之后呢?周瑾寒会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他当年所做的那一套来对付周若瑜?
即便他有幸能多活几年,活到周若瑜长大,活到他的羽翼足够丰满。但若周瑾寒有后,在这位狼子野心的曜王的言传身教之下,这个孩子难道不会觊觎皇位,成为下一任野心勃勃的权臣吗?
所以在周瑾淮的计划里,周瑾寒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子嗣。
穆清葭想,在这一观点上,司空鹤与周瑾淮原本应该是达成一致了的。所以三年前选中她入曜王府时,司空鹤才会给她下了双生蛊。
蛊虫的作用一方面是可以随时控制她,同时让周瑾寒投鼠忌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重她的体寒,让她无法怀上孩子。而之后这三年内,司空鹤又替换掉了太医院送到曜王府来给她调理身体的温补之药,目的也正是在此。
这些情况都是在胡太医详细解释了她的症状之后,穆清葭才慢慢梳理清楚的。
然而对周瑾淮来讲,周瑾寒留下了子嗣是百害而无一利;但在司空鹤的立场上却并非如此。
诚然,周瑾寒不像周瑾淮老来得子,即便有了子嗣也没有多少时间悉心教导了。他如今正值壮年,倘若有了孩子,那就有大把的时间精力抚养孩子长大,养出一匹与他一样危险的狼来。就这一点来讲,司空鹤若想成为帝师,做到真正的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周瑾寒的子嗣就不能留。
可那是在一切都不可控的情况下。
而如今,穆清葭的命正抓在司空鹤的手里呢,连带着这个还未出世的曜王子嗣的命也在他手里。
他何必要这般如临大敌?明明他还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明明他可以两手兼顾。
绝顶聪明的人生来自负,司空鹤身处高位多年,这种自负更甚任何人。他不信自己掌握不了未来,不信自己今日未斩草除根,他日就会养虎遗患。
所以穆清葭猜测,在司空鹤的心里,他其实对周瑾淮的这份谨慎与忧虑嗤之以鼻。司空鹤岂是如孔越那般愚忠之人?玲珑通透,野心不逊于周瑾寒的当朝国师,怎能甘心永远当一个辅政之臣?
从一开始,司空鹤与周瑾淮之间就并非完全一条心;而当她突然有孕的消息传开后,这二人之间的罅隙便更加深了。
周瑾淮一心想要永绝后患,而司空鹤……至少暂时还想要拿捏利用她,不舍得就这样放弃一颗绝佳的棋子。
所以穆清葭才有了可乘之机。
她朝着剑光指来的方向抱起拳,掷地有声道:“国师大人,我如今虽然已非曜王妃,但如今的穆清葭,比从前更可用。”
“可用。”
马车里,司空鹤缓缓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潋滟的凤目微微低敛,他手拿紫檀佛珠,拢了一下身上裘衣:“然而一个人再可用,若陛下不信不用,宁叫死了一劳永逸,又当如何?身为臣子,难道要枉顾天子御令,形同谋反吗?”
司空鹤的语气淡,即便已经用上了“谋反”这样的字眼,听起来也不似威慑,反倒像是随口闲话。
可不是威慑不代表没有威胁,穆清葭知道,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她,若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她的命随时都会交代在这儿。
她的心悬了起来。
许久,她才重新开口,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如此,就让外头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司空鹤的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一扬:“哦?”
“让穆清葭在这个世上消失,从此只有国师您一人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儿。”
“你想让我庇护你?”司空鹤的眸中露出两分看穿一切的嘲讽,“于你而言,如今曜王身边的危险太多了,是么?”
穆清葭拳头一紧。
司空鹤果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看穿。
“是。”穆清葭承认,“王爷身边险象环生,那位簪烟姑娘又时时刻刻惦记着要我性命。我如今有孕,不愿带着孩儿在险境中艰难跋涉。若能呆在国师大人您的身边,即便只是傀儡,至少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险象环生。”司空鹤道,“看来你们已经发现那‘弯刀落月’的秘密了。”
“没错。”穆清葭试探性地问道:“国师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也是为了这股‘弯刀落月’的势力吧?”
司空鹤没回答。
可穆清葭却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她的心念稍稍一转,直言道:“不过国师大人,请恕穆清葭斗胆妄议一句,这股不明势力藏得很深,在我大邺扎根起码已有十年。我与王爷在南部几州徘徊至今,也不曾找到蛛丝马迹。除非出动大量兵力掘地三尺,否则想要抓住他们,即便您此次亲自来到恪州,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或许您与王爷可以联手,穆清葭愿意从中牵线。”
司空鹤却蓦地笑了一声。冷冷的,仿佛只是一个短促的音。
穆清葭被他笑得一愣。
“何以见得,此事就非我二人联手不可?”
车门自里被推开,月色下润白到仿佛踏月之仙的人矮身从里头走出来,单负一手立于车辕,睥睨站在车前十步开外的人。
“此番话你可同样对曜王说过?得到他的首肯了么?”
“穆清葭。”司空鹤念着穆清葭的名字,无情无绪道了句,“你是否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天真?”
听到司空鹤对穆清葭的行为做出评价,敬玄的目光微微一动。
入钦天殿效力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司空鹤有此做派。
堪称失态。
司空鹤的反应着实是让穆清葭有些意外。
然而她正想再解释,身后远处的林子里忽然一阵窸窣响动,利器破风的声音朝他们袭来。
“小心!”
穆清葭扑向司空鹤替他挡下飞刀的瞬间,敬玄已经出剑朝那自林中而来的黑衣人击去。
戴着半副银狐面具的黑衣人出手极其狠厉迅猛,一招一式都奔着让对手身首异处而来,甚至有着宁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孤绝。剑影密集得令人没有喘息的空间,敬玄已是世间少有的顶尖高手,却仍被这黑衣人压制得一时脱不得身。
听着二人且战且近,而周围却仍旧没有出现其他护卫现身的动静,穆清葭面色凛冽地回首问道:“您此行就只带了一个护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