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过去(1 / 2)
彼时的徐斐晚抬头看着一派和气的大人们,眨巴着璀璨得仿佛明珠般的眸子,似乎也想参与进来。
“爸爸!”小胳膊伸到徐易风面前,抓住男人的衣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爸爸,陪我搭积木吧!”
他想要搭一个超大型的城堡,可惜自己玩太没意思了。
“乖,你先玩,我和夏叔叔还要聊天呢。”徐易风轻柔地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
“哦,好吧。”徐斐晚听话地继续捣鼓他的积木,院子里树叶被风吹得婆娑作响。
小房子里,一家三口,三餐四季,日子过得悠长又温馨。
冬至过后,徐易风开始筹办自己的画展,这个时候他在业界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上门找他学习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有时候还排不到一个名额。
杨姿钰亲手织了件秋冬穿的菱格毛衣,给徐斐晚换好衣服后,便送他去学校。
“妈妈,下周四,我们学校要开家长会!”徐斐晚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人。
“知道了,妈妈去。”
小男孩瘪了一下嘴巴,喃喃道,“可是,老师说,要爸爸妈妈一起去……”
杨姿钰停顿了半秒,“可是,你爸爸到时候可能会抽不开身。”
徐易风的画展正好也是那几天,女人有些抱歉地看着儿子,半晌才开口,“老师应该可以理解的,下次再让爸爸去好不好?”
“哦。”徐斐晚的表情难掩失落,可还是乖乖地坐在车座上,捏紧肩上的书包肩带忍住难过。
“怎么会这样,老师,你看……”
办公室里,助理指着电脑上的新闻页面,瞳孔中倒映出一抹恐慌。
“怎么了?”徐易风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他身后,目光对上屏幕的一瞬,血液开始倒流。
《业界新星?还是抄袭惯犯》,新闻的图文,大量描述徐易风的“抄袭生涯”。
从毕业设计到知名的几幅画作,无一例外的被人扒了个遍,底下还附上了描图对比,那些画曾经被拍卖到几十万的价格。
不到半天,舆论就爆了,在办画展的前一天,出现这样的丑闻,这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徐易风动作僵硬地滑动鼠标,逐条评论看下来,胸腔已经被愤恨和冤恨填满。
午间过后,办公室的电话就被打爆,全部都是看了新闻来问候的人。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抓着头发,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澄清。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在那个通讯设备还不发达的年代,新闻媒体的影响力占据主流。
还没等徐易风回应,各路报道率先一步冒了出来。
艺术圈就这么大,任何不分真假的黑料,足够把一个人给毁掉。
“老师,主办方刚刚打来电话,说……”助手推门而进,微微颔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男人抬起头,目光疲惫地看向他,示意接着说下去。
“说……画展的场地冲突了,需要我们这边延期。”
“延期……”徐易风收回目光,无神地凝视着地面,无奈地笑了声。
夏启明没多久也打来电话询问他怎么回事,电话接通的时候,徐易风正好看完了最新的舆论文章,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我说老徐啊,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夏启明皱眉问道。
“我除了画画,其他的什么都不关心,犯得着谁呢?”徐易风睁眼,面前划过的全都是肮脏的词汇,“骗子”、“惯犯”、“恶心”、“就这样的人还开画室教学生呢,简直误人子弟”……
“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没那么简单。”夏启明从客厅走到阳台上,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徐易风整天都陷在恐慌的深渊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诸如此类带有抨击性的帖子越来越多,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张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天的徐斐晚没有等来爸爸,也没等来妈妈,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陆续进了班,只有他一个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教学楼外的水泥路。
路灯昏黄的光线洒落在头顶,公交站牌下,小男孩低头踢了一脚石子。
晚上家里的气氛沉寂得可怕,徐斐晚自己坐公交回来后,发现客厅一个人也没有。
抬脚踏上旋扶楼梯,书房内传来父母的争吵声。
他趴在门外,舒适耳朵小心翼翼地偷听着,争吵声没有持续多久,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
徐斐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爸爸妈妈吵起来的样子。
大人也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说什么,被妈妈放鸽子的委屈只能默默地埋藏在心里。
徐易风的画展被迫中止,画室的工作也接连受到了影响,不少学生看到新闻后,都选择放弃跟他学习。
舆论还在发酵,画室门口的墙上,竟然有人往上泼洒油漆,入眼是刺目的红色,就连打开电脑,邮箱里突然就会冒出死亡威胁的恐吓信。
“滚出w市!”
“抄袭犯不配在这个圈子!”
没有办法,工作室只能被迫关门,徐易风最后忍不了了,做报案处理,却也只是草草了事。
事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人再找他合作,所有的路仿佛都被堵死了,男人终日在家颓靡不振。
夏启明实在看不下去,劝他来盛泽,想想办法总能塞给他一份工作。
徐易风挥手拒绝,讪笑道,“他们怎么会接受一个有污点的人?”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却满脸的疲惫,去其他地方同样躲不开别人的冷眼嘲讽,又何必连累自己的朋友。
杨姿钰心头的阴影从没丢掉过,她不止一次劝徐易风去正面应对这些污名。
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污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徐易风,只是他们能做的太微弱。
她想过找关系和媒体沟通,看能不能让徐易风出面澄清,可每次一提这个,男人总是坚决地表示拒绝。
“你已经从那个家出来了,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你就忍心这么被人泼脏水吗?我去求那个人,他也许能调动手上的资源。”杨姿钰心累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执拗。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已经和姓顾的没有任何关系了。”徐易风双手紧抓女人的肩膀,眼里带着某种偏执。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凭什么规定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杨姿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所以你认为,那个人就会念着旧情帮你?”男人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变得猩红,理智逐步崩裂。
“那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杨姿钰瞪着面前的人,强忍住内心的压抑。
她实在无法直视徐易风的颓废,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不为自己争辩一下。
男人眼底的复杂却并不想让她看见,平复好情绪之后,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等过了这段时间……”
“你是不想我为了这件事去见他,还是不想我去见他。”杨姿钰静默半晌,抬头道。
“你让我说什么?”徐易风僵立在原地,眸光变得极为深沉,“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个人,好不容易过上自己的生活,我绝对不可能再让你和他们接触。”
男人说话的时候,微微躬身,伸手揽过妻子的脖子安抚她。
杨姿钰神色哀伤,却也只能沉默。
徐斐晚发现最近爸爸在家的次数变多了,也有时间陪着自己玩。
虽然这足够让人开心,但小男孩心思敏感,察觉到了父母眉间的阴郁。
在他面前,大人始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好几次他半夜醒来,总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吵架声。
小小的身子缩在被窝里,害怕地捂住耳朵,担心他们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离婚,还谁都不要他了。
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徐斐晚兴奋地拿起叉子,迫不及待地挖一勺然后送到嘴里。
这次考试,他又是年级第一,所有科目的老师都来夸他,可最开心的还是,爸爸带他来吃小蛋糕,而且是芝士味儿的。
“呦,这么厉害,我儿子比我有出息多了!”徐易风翻开徐斐晚的成绩单,脸上的愁容稍微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