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精神病院(1 / 2)
世上是否确有柔荑?
带着这个疑问,诺约回到了深夜酒馆。时隔十几年,深夜酒馆依然还在,而且更加富丽堂皇。
再次见到律行,两人已经互相分不出彼此了。律行显得老迈许多,尽管不遗余力地保养,依然没有逃过岁月之刀。
看着诺约奇怪的装束,律行就好像中了彩票五百万,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彩票就被大风吹到河里去了一样目瞪口呆。
律行勉强分辨好久,才确定眼前之人必是诺约无疑。
诺约也古怪地凝视着律行非常久,他头发几乎掉光了,变成了地中海,异常清癯,骨瘦如柴,脖子的皮肤也像枯萎的树皮一样软绵绵地垂落。
十几年不见。
律行叹息一声,问:“这些年去哪里了?”
诺约说:“世界各地去看看。”
律行问:“都去了哪里?为何也不和我说一声?”
诺约说:“去了宝摩,钻石,胤渡,在那原始森林觉悟了三年,才从胤渡回国,最后去了南迦峰。”
律行说:“放着清福不享,到处奔忙,你这是何苦?像我这样,偷香窃玉,沉醉于温柔乡,它不香吗?”
诺约说:“香。”
律行说:“那你是怎么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说完就咳嗽起来。
诺约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若温柔乡是我的愿景,我早就做了。——可惜并不是。”
律行咳嗽连连,问:“那你的愿景是什么?”
诺约说:“人生四五十年,我仍然不知道是什么。”
律行说:“和你说话真费劲。所有人都向钱看,只有你是向后看。”
诺约说:“过去都还未曾了解清楚,又如何向前看?”
律行咳嗽得厉害,说:“你这样说话,会把我气死。有钱就有一切。”
诺约说:“你把自由女神像换成你家奶奶试试。”
律行竖起大拇指,咬牙切齿地说:“你狠。”
诺约说:“我小住几日,就要走了。”
律行问:“又去哪里?”
诺约说:“不知道。”
律行咳嗽得相当厉害,说:“跟你说话,我真的会被活活气死。”
诺约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天际,呢喃自语:“难道我已经和社会格格不入了吗?”
当天晚上,律行摆了酒席,为诺约接风洗尘,桌上放了六、七瓶美酒。
律行盘算,光请诺约一人不划算,又七七八八喊来了好几个人,想着让赴宴者都欠他人情。顺便把自家的四个婆娘也都喊了过来。
律行说:“诺约啊,都是发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就不要拘谨了,敞开了喝。”
诺约说:“我又不喝酒。”
律行诧异地说:“开什么玩笑,你是本城市酒国英雄啊,你不喝酒?”
诺约皱起眉头,说:“十多年来,我已经滴酒不沾了。我会喝酒?”
律行说:“看来是脑子磕坏了。”
诺约说:“没坏。就是有点健忘。”
律行说:“没坏就喝。”
旁边的年轻人也一起怂恿他喝酒。诺约凝神望去,眼前的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仿佛自视甚高,充满一种目空一切的戾气,诺约顿时很不喜欢。
但他还是选择妥协,轻轻地拍了一下律行的肩膀说:“老哥,十几年未沾过酒了,还喝它做什么?”
一听此言,律行也表示接受,对那些年轻人说:“既然我兄弟都这么说了,你们喝你们的。”
谁知,那几个年轻人竟和律行的姨太太们对饮起来,律行还没来得及暗示,又发现姨太太笑殷殷地和那几个小伙子喝起酒。
律行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是先斩后奏的节奏啊。
那几个姨太太也完全无视,几个人眉来眼去,说话也句句带着颜色,不着边际。
见状,诺约起身,对律行说:“我去方便一下。”律行点点头,谁知,诺约一去不复返。
一桌子人,原本律行与诺约是主角,彻底变成了配角和跑龙套的,律行闷闷生了一晚上的气,又发现诺约久久没回,知道他已经先走了。叹息一声,说:“诺约还是有点眼色的。”
酒宴很快散场,由于律行非常生气,请几个小伙子来喝酒,变成了来调戏他的小老婆,于是,你不仁我不义,也没有买单,学着诺约一样,先行离场了。
那几个小伙子喝到麻醉,直到服务员上前要求结账,才知道事情大条了。这桌酒菜绝对不便宜。
赶紧打电话给律行,谁知关机了。
最后如何了结的,不清楚。但是他们也知道律行势力庞大,惹不起,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当夜,律行越想越气,如花似玉的小老婆越来越不安分,成天看见一条公狗从门旁经过,就忘了自己是贵宾犬。把律行气得睡不着觉。
越想越气,再次想起诺约,觉得他不辞而别,是不给自己面子。所以,气急败坏之下,拨打了本市精神病院的主任的电话,告诉他天亮来把诺约拉走。
精神病院主任和律行是老相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翌日,诺约还没睡醒,门口就来了一辆车,几个穿白大褂的,不由分说,闯进来,架住诺约,就把诺约绑在担架上,呼啸而去。
诺约虽然莫名其妙,转心一想,可能也是有人使坏,或者误会,对方抓错人了,并不慌张,照样继续睡。
到了精神病院,诺约下车,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精神病院的招牌,也不反抗,平静地进入。
进入以后,他被关在一间房子里,也没人来看他,只有门外护士和医师偶尔走过。
过了中午,午饭时间已过,也没人送饭吃,又10多分钟,一个脑满肠肥的医生才走进来,一看架势,就知道是关系户。
脑满肠肥的医生一进来,也不啰嗦,问:“什么名字?”诺约说:“诺约。”
“患病多久了?”
诺约说:“今天早上刚开始。”
脑满肠肥的医生停下笔,说:“你早上开始,就把你抓进来了?”
诺约说:“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脑满肠肥的医生继续写道:“记得配合,不要有什么小心眼,老老实实,知道不?”
诺约说:“知道。”
脑满肠肥的医生狐疑地看他一眼,说:“你不像精神病啊。”
诺约说:“别管这个了,我肚子饿了,给我安排点吃的,还要好的,太差我吃不下。”
脑满肠肥的医生说:“你当这里是餐馆啊?”
诺约站起来,和他捱得很近,那脑满肠肥的医生大吃一惊,后退一步,问:“你要干什么?”
诺约说:“快去安排,不然我让下一个医生安排,就不给你好处了。”
脑满肠肥的医生问:“什么好处?”
诺约比个数“钱”的手势,脑满肠肥的医生半信半疑,没有再说什么,吩咐别人去给诺约打包快餐。
约莫快四十分钟,快餐才送到,诺约一看,勉强接受,立刻吃了起来。
到了下午,另一个医生来了,看着像早上绑架他的那位,带他去另一间房间,做心理咨询。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两人对面而坐,诺约并不去看对方的眼睛,诺约的眼睛也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或者焦虑。
那个医生,略显老道,像一个善于破案的侦探,也不排除律师出身,浑身散发不信邪的气骨,长着一副彻底的唯物主义的面孔。就像任何猫腻也无法瞒过他的眼睛一样。
但是看见诺约气定神闲的模样,也略显尴尬,咳嗽一声,说:“患病多久了?”
诺约并不回答,问:“是谁指使你把我抓进来的?”
那个医生略显吃惊,瞬间镇定,说:“这个需要保密,我们有要求,不能泄露隐私。”
诺约闻言,陷入沉默。
良久,才说:“让那个人把我的衣物背包,都送过来。”
那个医生还想继续询问,例行公事,谁知诺约已经站起身,说:“别问了,我是不是精神病人,你心里还不清楚?我回房休息了。”
医生喊来两个护士,监督他回房。
果然,第二天早晨,诺约的衣服背包,已经送到了精神病院。
从此以后,每一天,诺约完全像一个自然人,自己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洗漱,洗澡,很快,精神病院的所有护士,医师,都明确抓错人了。
尽管抓错,但是院长还是不愿意放人,说:“一旦放出去,精神病院还要不要开了,再去告我们,谁担待得起,不是精神病,也要把他弄成精神病。”
结果,诺约不吃这一套。
院长亲自上门,问:“你知道你有精神病吗?”诺约说:“我当然知道。”
院长连忙亲切地问:“你是不是?”
诺约说:“你放心,我不会出去的,这里比外面安全多了,我究竟是不是,你看着办。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原本想要强行抓诺约去打针的院长,反而决定再观察他一下,说:“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得配合一下。明天上头要来检查,不要乱说话。”
诺约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回答说:“我装一个自闭症患者,行了吧?”
院长沉思一会,说:“那就先这么定了,看你表现。”
果然,第二天,确实有人来检查,没有想到,还关着一个与诺约一样的假精神病患者,不顾一切地喊冤,最后被强行拖去隔离了。
到了诺约房间,诺约始终不开门,还背对检查的人,院长一行人站在门口,解释道:“这是一个自闭症患者,和谁都不说话。”检查组看了一眼,诺约非常安静,那些人转眼就走光,去检查别的病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