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太阳的碎片(2 / 2)
谁说这是母老虎,我瞅着太岁他老人家的夫人也挺可爱的嘛……
到处都是喜极而泣,到处都是掩面痛哭,到处都是大呼小叫。
行走在大半成了废墟的晋昌府,听着这些家伙大呼小叫、中气十足的模样,喻超白终于放宽了心。
很好,这些家伙都没事……
“小鱼啊……”
不远处,李静玄被鲁贵等人搀扶着走来,一面走一面叫。
老头子先前落败,体内五金单都开裂了,只倒在慈云寺内哀嚎,再没了一战之力。阿沛丹增彭措兴起巨大法身时将他包裹其中,不曾想却由于先前法身的爆炸,老头子整个人被炸得飞了出来。
他落的位置不可谓不好,正正当当掉在鲁贵等人面前。
所以他是和鲁贵人等一同过来的。
喻超白朝他卖力挥动双臂,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长久的战斗令他终于看清了一些东西,今夜的奋战波及天上地下,起义者中没有力挽狂澜的英雄,只有数以万计的老弱妇孺,浑身伤疤、卑微如的固穷,以及饱受羞辱的妇女和孩童。
他当时身化红龙,清楚地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
于是所有的力量都追随着他,跟随着他,因为信任而交付给他。
那是万民之怒抉择而出的皇道龙气,也是生民之怒、亡者旧怨。
他终于明白为何老周一定要他来光复瓜州,而非别人。
因为他最先觉醒了那种愤怒的力量,也率先被人所认可。
认可他的人,便是三寸钉部落的那些家伙们。
他当时满口胡话,拙劣地假扮钦差,然而纯朴善良的三寸钉们却仍旧信任他。
他既然被人信任,也便有了义务。
喻超白看向天穹之中吸收了阿沛丹增彭措却依旧难以抹平裂痕的假太阳。
那是永堕光明。
这件超阶法宝此刻再也没有之前高高在上的华丽,只是疲惫的挂在空中,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失败。
喻超白提起了永镇太平,神剑欢呼雀跃,迸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金光。
他平静的开口,朝着那轮残破的太阳:“你输了。”
随后,他纵身、起跳,周身数百块肌肉一齐调动,一道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充斥他的身躯。
半空之中,万民之怒疯狂的涌入他手中的神剑,于是喻超白在此刻再次化作神龙,他举起手中的神剑,纵身一跃,向太阳斩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起跳,心提到了嗓子眼。
灭了它!
灭了它!
灭了它!
所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吼起同样的话,他们终于彻底破去了敬畏。
这一刻,他们眼中的喻超白恍若天神。
然而不是天神。
永镇太平矫若游龙,爆发出最放肆的欢悦,剑身剧烈颤抖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虚影。
那道……来自于《秦王破阵曲》中的身影!
那个由百姓亲自选出的领袖!
天空里出现一道全由高温的金光凝结而成的剑影,云层被切开一道大缝,天穹也被它切开,阳光从那道缝里洒落,世界就此明亮。
那是真正的阳光,绝非之前的虚妄!
永堕光明摇摇欲坠,似乎是在瑟瑟发抖。
下一刻,它与神剑相吻!
如雷的轰鸣不停地响起,土地迸裂,泥石俱下,山脉被连根切碎,瓜州所有的寺庙摇摇欲坠,整个永堕光明被他切成碎片!
嗤!嗤!
假太阳再也维系不住,当场爆开,然后,星落如雨!
假太阳所在的位置着实太高,以至于当它被斩落时,起始速度其实很慢。一直到最后,落体方才缓缓加速,当太阳的碎片最终落到终年黄沙的大漠时,柔软的沙子也不能泄走全部的动能了。太阳的碎片虽没有砸到人,但却带来了连绵的地震。
人们被震得东倒西歪,满天的烟尘又仿佛将刚刚沐浴阳光的人们重新拉进黑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烟尘终散,人们于是得以看清楚眼前的画面。
所有人都悚然而惊,剧烈的震撼致使他们无法言语。
被劈开的苍穹宛若两道自动感应的大门,缓缓退去,久被阻挡的阳光终于尽情倾洒。
金光万丈之中,有人身化神龙,腾空而立。
就在他面向的方向,地平线上缓缓探出了一点金红。
太阳刚被斩落,太阳便再升起。
人们大张着嘴,忘记了行动。
一道光线落在了鲁贵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他张大了嘴,眼睛微眯。
阳光有点刺眼,但他从未想过,太阳居然就在地面上,和他们这样的人一样高。
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痛哭与狂欢一齐爆发,驱散长达数十年的黑夜。人们忘情的宣泄,喜极而泣,痛哭与欢笑汇聚一片,终于可以重新沐浴阳光。
喻超白落了下来,随意地盘腿而坐,开始休息。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暖意从未有一刻散发出如此的芬芳。
春天。
已是春天。
喻超白席地而坐,突然感到有趣。
地面很脏,他知道。
但地面虽然很脏,阳光却很干净。
他若不想放弃这舒适的阳光,自然也就只能一并接受肮脏的地面。
就好像……他若想要做些大事,就非得团结起这些最不起眼的小老百姓。
他休息的时间并不长,但一旁看他的人却觉得时间很长。
看他的人不是小谭,而是一个穿着紫衫的年轻人。
韦名传回来了。
他再次打跑了罗素,匆匆赶回时,却发现事情已经解决,地面之上,一派痛哭与狂欢。
已经解决?
他们是如何解决的?
带着这个疑惑,韦名传决定再看看。
他看了很多,尤其是人。
比如金云鄂,比如李明晨,比如黄笙,最后,他看向了喻超白。
韦名传静静看喻超白,看了很长时间,随后朝他一拱手:“辛苦。佩服。”
被虚境强者如此称赞,喻超白理应感到欣喜若狂,然而他此刻却没了这种心思。
他耳中传来又哭又笑的声音,笑了笑,站起身来,扭头看向韦名传,咧嘴一笑:“我哪里辛苦?我只累了个把月……”
小猎人指了指那些癫狂的人群,静静的说:“他们等了几十年,他们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