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1 / 1）

第四十三章

十一月初一，黄历上说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顾凌云在这日启程被发配往扬州菩提牢。

黎明时分，在柔贵妃的指派下，内务府派出了四个嬷嬷和大理寺的禁婆一起过来，准备押送顾凌云。

顾凌云耳后的刺青已经结好了疤。两个内务府的嬷嬷把顾凌云的头发梳起，盘成了鸭尾巴的模样，在耳后发髻的最低处绑上了一个铃铛，这是宫里犯错宫人的发饰，耳后鲜红的奴字也会人看到。又让顾凌云在原来绛红的囚衣外套了一套厚厚的灰扑扑的新囚衣。待穿着完毕后，另外两个嬷嬷给顾凌云上了手铐、脚镣，最后在脖颈上戴上了一副轻质的坤枷。乍一看，顾凌云和戏台上唱的《起解》一出里的花奴的装扮很像。这样的装扮十分惹眼，虽比起之前在死牢里轻了很多，但是行动十分不便，走路只能靠挪，更别说逃走了。

一切停当，四个嬷嬷接续喊道：“胭脂奴上路了！胭脂奴上路了！”前后四个人将顾凌云押出了大理寺的女牢，到了院子里。院子里一辆钢制的囚车已经备好，门打开着，由马拉着，囚车上方还铺了一块黑布。顾凌云蹒跚地爬进了囚车，囚车不大，她无法站起，只能坐着或者跪缩着。一个嬷嬷上前，喝道：“胭脂奴，在囚车里好好跪着。”顾凌云无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跪着，头低下。

领事嬷嬷锁好囚车后，天刚蒙蒙亮，车队就动身了，整个车队就押送顾凌云一辆囚车，囚车周围有四个嬷嬷，四个禁婆，车队前后还有十来名刑部专事流放的皂役。这些皂役已被打了招呼，不敢打车里女囚的主意。

大理寺牢在城西，去扬州要穿城而过，从东华门出，再上东南官道。顾凌云跪在囚车里，如同游街，十分难堪。好在现在是清晨，路上人不多，但是她的囚车一过，别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顾凌云十分难堪，只能闭上眼把头低的更低了。

过了大概两炷香时刻，囚车突然停了，领事嬷嬷对她说道：“胭脂奴，把头抬起来，眼睛睁开。”顾凌云无奈照做，发现囚车车队停在了一府门前，这府里大概要办喜事，门口的石狮子、匾额都扎了红绸，还用竹竿挑了两挂红彤彤的鞭炮。大门洞开，隐约看到门里边好几抬的器物，都用红绸扎着。这时领事嬷嬷开口了：“这是柔贵妃娘娘给你的恩典，这家是武威将军府，今儿是武威将军府给宋府下聘的好日子。”“轰”的一声，顾凌云的心口仿佛炸开了，一股难以遏制的腥甜冲上了喉咙，领事嬷嬷的嘴唇一张一合，顾凌云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她只知道这是刘严的府邸，这是他给宋小姐的聘礼。那么她呢？她算什么？她自小就准备嫁给刘严，却因为刘严给全家引来了祸事，而刘严家里还在开开心心地准备迎娶另一个女人。

顾凌云将口中的血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眼睛直直地看着武威将军府门口，领事嬷嬷对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满意，吩咐人把囚车上的黑布放了下来，把囚车盖的严严实实，吩咐车队继续出发。

黑布一放下，顾凌云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她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什么时候出的东华门，什么时候出了城都不知道，一路浑浑噩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