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掏粪和离乡(1 / 2)
哥哥哟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难留
双手拉住了情郎哥哥的手
送出了就大门口
两眼的泪珠儿
一道一道一道一道
突突突突突的往下哎嘿嘿流
民歌 --“走西口”
...
天还没大亮,马庄屠宰场就用拖拉机送来了各种新鲜的肉食,一箩筐一箩筐地在院内摆放着。村里空闲的婆娘都到刘家的窑子里帮忙,准备全村近两百人的饭菜。
院内院外都在忙碌着,炊烟在村里上空袅袅地四散开来,
散开之后便是阵阵扑鼻的肉香。
从早到晚,刘立本家里的窑内、院里、院外,还有土坡上,都站满了人,一刻都不得清闲。
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和德高望重的长者都在窑里的炕上坐,下工后来的村民,没有位置坐也都不嫌弃,来了便端着大海碗,找个空地蹲下就吃上了。个个喜气洋洋,都吃好喝好,热闹嘈杂。
“吴先生,吴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里劳动局的马局长。”
下午时分,高明楼笑呵呵地引着一个人来到康思杰面前。
马占胜?
“你好,马局长。”
康思杰下了炕,客气地伸手。
“是副的,副局长,”
“早就听明楼老哥说了,高家村来了个真正的大能人,”
“是一位能教导出大学生的大文化人,”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马占胜看着康思杰的脸面,握着的双手连连摆动,相当殷勤。
就算是县委书记的公子,也比不上这位的气质与白净。
莫不是南边那个大家族的子弟?
马占胜心里的百窍快速转动着,要不是自己忙着‘拿下’副局长的位子,巩固局面,真没多余时间,不能早点过来结识‘贵人’。
这倒是有点可惜。
“吴先生,马局长,都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高明楼笑呵呵地充当着润滑油的角色。
...
“...你快吃吧...”
“队里想到城里拉点茅粪,这个活清闲!”
“我打算叫加林和德顺老汉去!”
进来的高明楼说着自话,对高加林的不理睬也不在意,吸了口高玉德递上来的纸烟,继续说道:
“加林他...这些日子也够累的!”
“你大概怕遇上城里熟人,不好意思吧?年轻人爱面子!”
“其实,都是在晚上拉粪,碰不着!就算碰着了也看不见...”
见高加林抬起了头,说“我去”,高明楼一看他同意,离了炕栏石起身,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说道:
“叫巧珍跟着去做饭!城里她二姨家有间空窑...”
高加林的心里想到了什么,这是高明楼的示好么?
...
天色已是黄昏,马路上的驴车后车上,坐着相拥在一起两人,听着前面赶驴的德顺老汉说着自己故事,在阵阵驴蹄声中流泪,然后借着月色抹泪。
“我死不了她就活着!她一辈子都揣在我心里...”
...
到了县城,先将巧珍送去了她姨姨家里,高加林和德顺老汉便走街串巷地去各单位的茅厕、公厕等地,寻找农田肥料。
在灌满一车粪后,德顺老汉体力不支,加上又喝了点酒,走路摇摇晃晃的,高加林让老汉回到巧珍做饭的窑子里的热炕头上歇着,自己一个人,一边偷偷摸摸防备着熟人,一边找地方掏粪。
“喂,担粪的!你到别处去担嘛!”
“没瞧见这边坐着人呐!”
“这些个农村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在机关大院的后院里,张克南妈妈一脸憎恶兼嫌弃的看着不识抬举的拉粪庄稼人。
她早已不认识这个浑身臭味的高大青年曾经是她儿子的同学了。
“我的身上是不大干净!不过!我也闻见你身上的一股臭气!”
本打算解释两句就走的高加林,被一句“臭烘烘的”刺激到了,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怒吼道。
乡下人就这么受气!
城里人吃着乡下人上缴的最好粮食,还给他们打扫厕所卫生!
自己非要到这里来不可!
自己有知识,有文化,不比这里生活的任何人差,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
...
自巧玲听二姐说了,他俩去县城照相了,是换了裙子照的相。
然后小丫头也在不停磨人地说想要照相......
所以一早,人力车夫‘有人’又带着巧玲上来县城里,顺便把某事办了。
“大壮,巧玲考上大学了,”
带着巧玲一起的康思杰,笑呵呵地说着话,把糕点糖果递给浴池门口站着的高大壮,嘱咐说道:
“你在这里好好干,努力干,不要偷懒。”
“往后工作上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巧玲说说,”
“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康思杰看着这位像是瘦了点的汉子,加强了语气。
“好好好。”高大壮的表情明显有了喜意,
虽然他读小学二年级时一直没能考过升班,大字也不识多少,
但是至少他知道,小姨子成了一名大学生,以后就是一名干部。
就像他大大高明楼那样的干部。
离开浴池,再汇合了巧玲的姨夫和表哥,
康思杰带着有些迷糊的巧玲,来到了一处房子面前。
“友仁哥,这里上次不是看过了哩?”
“上次只是看,这次就不只是看哩。”
...
“都记住了么?”
“没哩...”
“记住了。”
“那记好了,我再说一遍。”
康思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两颗大小脑袋,
双臂趴在炕上的桌上,看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
大的是巧英,小的是巧玲。
“这个肚疼药是治肚子疼的,吃坏东西腹泻,大人可以吃半粒,”
“质保期还有两年。过期了就变毒药了,要埋土里。”
“这个感冒药是治感冒的,受凉了打喷嚏流鼻涕,大人可以吃半粒,”
“质保期有三年。过期了就变毒药了,要埋土里。”
“这个消炎药是...”
“这个退烧药是...”
“这个头痛药是...”
“另外这是止血贴,纱布,..”
....
康思杰指着玻璃瓶上贴的字条,慢慢念着,主要是让巧英再记忆一遍,还不时倒出一粒给她们再仔细瞧瞧。
“记得,是药三分毒,这些药是以防万一用的,”
“如果生病了还是先按照以前的方法治疗,”
“如果以前的治疗方法还没好,再用这药试试,”
“你们晓得了不?”
康思杰怕她们把这些后世的药当神药用,不得不细心叮嘱着。
“友仁哥,我感觉儿子在踢我哩。”
康思杰正收拾着桌面,把玻璃瓶放进木盒里面一一摆好。